疼痛总是无法避免的,哪怕寒岩对此已经麻木。但只要她的痛觉系统还是正常的,她就还能继续感觉到疼痛。
这个系统的位置,在她的腹部的左上方,靠近人类心脏的位置。
不过…如果她的痛觉系统因为一些原因损坏了呢?
“……!”
在经历了第不知道多少次的电击后,寒岩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这次醒得很快嘛,作为奖励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
寒岩解开了那些束缚住她的东西,走过去看着仪器。
“你看,这里。”
槿笙指了指在仪器中显示出来的寒岩的痛觉系统,那里的线条颜色变得有些暗淡。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因为这次的实验,你的痛觉系统已经严重损坏了。不出意外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
寒岩看着槿笙递给自己的刀,沉默了一瞬后还是接过了,朝着自己的手臂猛地刺了下去。
确实,感觉不到疼痛了,但还是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负担。意识上还是能感觉到这一下有多痛的,只是肉体感觉不到。
“疼吗?”
寒岩摇了摇头,她的表情谈不上有多么高兴。
“不过目前还不知道你能不能自己把这个系统给修好,但你应该不会这么做吧?因为没有必要。”
“嗯。”
确实没什么必要,对于寒岩来说疼痛是用来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的,又或者是让自己知道自己还“活着”。
既然现在这样只是身体上感觉不到疼痛,而意识还能感觉到的话……
“没有修复的必要。”
“我想也是。”
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寒岩一直都板着脸。
她转头看向了那个有些旧了的窗户,外面有人。
工厂的人,还有一个工厂外面的人,带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当时十二岁的檀淞。
“……”
工厂里……又要增加新的实验体了。
她没有时间可以为这两个孩子感到可惜,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房间。
“……”
寒岩坐在椅子上,把左手放在桌子上,然后用卡牌变出了一把小刀。
“——!”
她拿着那把刀,用力地捅向了自己的左手。
不疼。
“——!”
还是不疼。
“——!!”
还是一点都不疼。
寒岩就像是在发泄一般,用刀把自己的左手捅得血肉模糊。
可是还不够。
“——!”
“——!”
“——!”
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气,身体还是感觉不到疼痛。
“……”
不用说她的手,在底下的桌子都已经被捅得不成样子了。
还是不够。
“——!”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
她就是想要用刀捅自己。
“——!”
血液是伴着黑色的液体一起冒出来的。
“——!”
桌子也已经染上了血色。
“——!”
可是不够。
“——!”
这样还是不够。
“——!!”
为什么?
“——!”
她没办法解释自己现在这样异样的情绪,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情绪。
“——!”
她只能一次比一次更用力地捅向自己,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想做了。
“——!”
不知道第几次,刀刃终究还是支撑不住了,在寒岩的手臂里断裂开来。
好吧,这下还要把那些小碎片从自己的肉里挑出来。
“……”
好麻烦啊。
为什么它们不能就这样消失呢?
为什么■们不能就这样消失呢?
为什么他们不能就这样消失呢?
“……!”
不行。
不对。
寒岩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似乎出现了些问题……
有“人”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她去做一些事,去杀死工厂里的所有人。
“……”
啊,肯定又是那些家伙。
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祂的意识会在自己体内,还执着于让自己去杀人。
但寒岩不想管祂,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不想管祂。
“……”
她沉默着收拾好了桌面上这一片狼藉,又坐回了床上。
没什么好说的。
……
“难怪她之前总是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原来是真的感觉不到吗?”
“不一定,这种在自己体内的系统她还是可以自己修复的。”
雾莛这么说着,又悄悄地瞥了一眼“寒岩”。
“……”
“对她来说,不修复反而会更好一些吧?”毕竟她做的是那样的工作。
“但是……如果按照之前那些记忆来说的话,就算她的身体感觉不到,负担什么的还是会有的吧?”
“这些当然有了,要是没有负担那她不就无敌了吗?”不过如果这样的话,她应该也不会死了吧……
“……”
死亡什么的,对他们这样的存在来说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遥远的一种……甚至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它比较好。
就对于雾莛自己来说,这就是一个只能听和看的事物,他自己是触碰不到的。
没有亲身经历过,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出那样的感觉。
“……”
在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寒岩会想些什么呢?
她会不会感到遗憾?会不会感到不舍……不过她应该也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事物了吧。
毕竟这五年来的牵挂,都已经被谎言给抹杀掉了啊。
……
很累。
这是寒岩又一次在垃圾堆里醒过来时的第一个想法。
被人用高跟鞋踩断了脖子,脸被人按在湿漉漉的泥巴地上,还吃了一嘴泥。
“……”
她确实没有痛觉了,至少在身体上感觉不到疼痛。
从垃圾堆里出来,然后用自己的衣服给自己擦了擦脸,上面的泥巴已经干掉了。
不管怎么样,先回去好了。
反正自己也只能去那里,而且这次的报酬也拿到了。
比斗兽场的奖金还要多一些,这是寒岩看见这些钱时的第一反应。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对斗兽场的奖金耿耿于怀。
不过也确实该对此耿耿于怀就是了。
“……”
就这么想着,她就已经走到了山脚下。
正准备上去的时候,她听见旁边的林子里有些声音,似乎是什么动物的叫声。
“——!”
“…?”
抱着近似于“好奇”的心理,寒岩循着声音深入了这片林子。
“嗷……”
走了一段时间后,她就发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一只被捕猎陷阱困住的狐狸。
它被这个陷阱给吊在了一棵树上,看样子应该已经在这里被困了半天了。
“呜呜……”
它看见寒岩了,即使自己已经被困在了陷阱里,它也发出了类似进攻或警戒的“呜呜”声。
“……”
当然了,寒岩压根就不管它发出什么声,毕竟这样的声音比起机器运作时发出的声音实在是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她往上瞥了一眼,看见了连接着这个陷阱的绳子,随手找了块石头把那根绳子给打断了。
“呜……!”
在狐狸还想继续用自己的声音威慑寒岩时,它就直愣愣地要从树上掉到地上了。
“……”
这棵树少说也有两三米高,如果是它平时的状况的话会没事,但它现在后腿上有伤,在加上刚刚已经挣扎了好一阵子了,几乎没剩多少力气。
但它不会出事。
“接住了。”
因为寒岩会在下面接住它。
躺在寒岩怀里的狐狸还没从刚刚的惊吓里缓过来,对着寒岩就是一顿嚎。
“……”
早知道就不接住你了。
寒岩一脸“再吵就把你扔了”的样子,似乎真的让这只狐狸给看明白了,不敢出声了。
她蹲在地上,把狐狸也给放下去了,开始检查它的后腿。
是被捕兽夹给夹到的,而且好像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伤口周边都已经开始烂了,甚至在深处还看见了一条乳白色的蛆。
“……”
“呜……”
这次的声音似乎更倾向于示弱,甚至还能感觉到有那么一些小心翼翼的感觉。
“……你的后腿已经烂了。”
虽然寒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一只狐狸说这些,但她就是莫名地想这么说,就像是觉得对方能听懂似的。
这只后腿真是……神来了也救不了,但她是寒岩。
寒岩看着那个伤口,先用镊子把那条蛆给夹了出来,然后再给自己的手划了一刀。
她的血也就在这种时候才有点用了。
“好了。”
对着伤口滴了几滴自己的血后,寒岩又变出了绷带给它的后腿简单包扎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没有去考虑对方要怎么把这个绷带给取下来,就像是知道对方一定可以拿下来一样。
“嘤…嘤嘤……”
“不能跟你玩,我要回去了。”
寒岩转身离开了,甚至都没打算回头看一下这只“小狐狸”。
“找到你了,h-0434。”
“不过我似乎更应该叫你寒岩才对?”
“狐狸”这么说着,低头看向了自己被包扎的脚。
“这还真是……”
尽管刚刚寒岩说的话有那么点无情,但她的动作其实是很温柔的,生怕对方被自己一不小心给伤得更重了。
“谢谢你,祂的造物。”
“还有……我的造物。”
……
“……哎?”
看见前面时本想着继续讨论寒岩,但后面“这位”说的话直接把他们给弄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我的造物’、‘祂的造物’?是那只狐狸说的吗?”
“……狐狸会说人话吗?”
“但是既然都有寒岩那样的存在了……狐狸会说人话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啊。”
“等一下,为什么它会知道寒岩的编号?目前为止我们看到的记忆里都没有出现过这个声音啊。”
“对哦…如果是工厂里的话应该多多少少都见过面的,怎么会说‘找到你了’这种话?”
“那祂也是像那个訸泺一样是那时候的神明吗?”
“……”
訸泺沉默了。
“不……先不说这个声音,如果是我们那个时候的神明的话,大部分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而且剩下的那些可能连听都没听过这个编号。”
“‘这个声音’……?你已经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了吗?”
“嗯…虽然还不能确定……”
訸泺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慌乱地瞥了寒岩一眼。
“但是…这个‘人’恐怕就是那一位……”
“……那一位?”
“嗯…那位创造了神明的,站在神明之上的神明。”
“???”
寒岩上哪惹了这么个离谱玩意儿???
“这个家……呃,这个神明…祂强吗?”虽然感觉这样有点明知故问就是了。
“战斗方面的话我不太清楚,毕竟也没有出现过需要祂来对抗的敌人。但在其他方面……光是创造出神明这一点就已经很离谱了吧?”
“也是……”
但还是那个问题,寒岩到底是什么时候惹上这个家伙的?而且听这语气对她还很感兴趣的样子??
“祂之前知道寒岩的存在吗?”
“知道。”
“那祂之前见过寒岩吗?”
“这个我不清楚,但是据说祂什么都知道。”
“……”
那还玩个球。
“不过就目前看来,祂对寒岩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吧……?”
“应该是吧……毕竟怎么说也算是救了祂一次。”
“……”
越说越没底,还好自己见过寒岩,不然真的会觉得她就要死在这了。
“啊…祂应该不会杀了寒岩的。”
“……为什么?”
“就算杀了她祂也得不到什么吧?毕竟寒岩身上真的除了血以外没什么有用的地方……”
“……”
怎么感觉越说越不对呢。
“……总之,寒岩应该暂时是没事的。只要不出意外的话。”
“说了跟没说一样。”
“因为祂真的很随心所欲啊……”
訸泺一脸有苦说不出,说了可能自己会没,但是不说自己可能也要没。
“我们还是继续看下去吧,总比在这瞎猜好啊。”
“赞成。”
檀淞和匿杺两人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愣是到现在才出声。
啊,说起来他们两个也快要在寒岩的记忆里正式出场了呢。
寒岩第一次正式和檀淞认识的时候,她的身体年龄是十三,檀淞也是十三。
寒岩和匿杺的第一次正式认识时,她的身体年龄是十五,匿杺的年龄是八岁。
而现在,寒岩的身体年龄是十二岁,并且就快十三了。
一想起自己的黑历史就快要被一堆人看光,檀淞就止不住地感到心慌。
毕竟寒岩当时还有个外号,就叫“黑历史记录员”。因为她每次都能正好看见别人出丑的时候。
而檀淞,就是这里的第一个“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