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亲自出击了？”张辅也是吓了一跳，连忙确认道。
王振立刻点头道：“对，陛下亲自出击了。”
“那陛下为何要亲自出击？难道就没人拦着他吗？”张辅也是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皇帝即便亲征，也都是躲在后面指挥，提供辅助支持的，只有像太宗皇帝那种亲自从沙场上杀出来的才会亲自出击，即便宣宗皇帝都没这个干过，朱祁镇哪里来的胆量，居然敢主动出击？
王振毫不客气地骂道：“还不是喜宁那个阉货。”
“他把公爷你败退的消息告诉了跛尔干那个家伙，跛尔干便去找了皇爷，希望率领腾骧四卫击退瓦剌骑兵，为大军打开退路。”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皇爷居然被他说动了，不仅答应了下来，还主动率军出击。”
“等他回来，老子一定得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当尿壶。”
王振是朱祁镇的心腹，而且是最为信任的人，没有了朱祁镇，他王振压根就算不上什么，所以他是绝对不希望朱祁镇兵临什么险境的。
跛尔干忽悠朱祁镇亲自出兵，这一点对于王振来说风险太大了，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原来是跛尔干啊。”王振不能接受，张辅倒是没什么感觉。
他虽然是宣宗皇帝给朱祁镇留下的辅政大臣，但是他也是打过仗的人，知道打仗虽然会有危险，但是却不至于会让朱祁镇遇到什么生命危险。
而且他是跛尔干带出去的，有跛尔干在，想必朱祁镇也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
张辅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跛尔干也是宫中的宦官，因为太宗皇帝攻破北元，将他俘虏，便阉了他丢入宫中，伺候宫中贵人。
原本这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儿，大明后宫中的宦官有不少都是这么来的，就像喜宁，就是女真人进贡的，而如今后宫之中另一个大太监金英，也是张辅攻破交趾的时候俘虏过来送进宫中的。
但是跛尔干却靠着他熟悉马匹的优势，逐渐在后宫之中脱颖而出，如今已经坐上了御马监少监的位置，仅次于刘马太监刘永诚。
众所周知，御马监乃是宫中仅次于司礼监的存在，手中掌握着宫中唯一的武力——腾骧四卫。
这次朱祁镇北征，刘永诚因为年老体衰，就没跟来，而是让跛尔干带着腾骧四卫护驾。
“既然是跛尔干陪着陛下出击的，那想来是不会让陛下遇到什么危险，王公还是别再担心了。”张辅出声安抚道。
“但那毕竟是战场啊！”王振立刻说道：“皇爷乃是千金之躯，怎能身临陷境，即便是跛尔干也不行。”
刘能这会儿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出来看看动静，发现王振正一脸焦急地站在外面和张辅说话，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二位怎么站在这里说话？”
“公爷不去找陛下提建议了吗？”
张辅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找陛下提建议了。”
“不找他提建议？难道你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刘能奇怪问道。
“他哪是不去找陛下，他是来不及去找陛下而已，陛下已经亲率腾骧四卫出击了。”王振一脸焦急地在旁边插嘴道。
刘能顿时一愣，问道：“怎么回事？皇帝怎么突然出击了？”
说实话，朱祁镇的这次率军出击，的确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史书上对于朱祁镇的心狠手辣有提到过，但是完全没有提到过他有带兵的能力，其实简单想想也能知道，朱祁镇一个从小在宫中长大的人，怎么可能有机会带兵。
既然没有带兵的能力，那估计这一仗的结果好不到哪去。
不过他输了也无所谓，毕竟这次北征他带了几十万人呢，即便经历过几次败仗，损失掉一些人手，但兵力还要比堵住退路的瓦剌骑兵多得多，轻易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刘能立刻宽慰道：“王公公，无妨的，大明又不是没有带兵打仗的皇帝，之前太祖太宗都是带兵打过仗的，等过上百年，皇帝的重孙子也是个能带兵打仗的皇帝，还一战把蒙古人打断了脊梁骨，几十年不敢南下呢。”
“放宽心吧，没事的。”
“是吗？”王振略带懵懂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咱家就放心了。”
接着略带自嘲地说道：“其实咱们也是不熟悉军务，有跛尔干陪着皇爷，皇爷肯定是可以安然无恙、得胜归来的。”
刘能也是点了点头，突然感觉好像发现了什么，仔细一想，这才想起来跛尔干是谁，连忙问道：“王振，你刚才说谁在陪着皇帝？”
“跛尔干啊！”王振立刻回答道，接着还补了一句：“御马监少监跛尔干。”
刘能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张辅也是看出了其中的问题，连忙问道：“怎么了？这个跛尔干也有问题？”
刘能点了点头，说道：“对，史书上对他的记载只有一句，跛儿干及土木之败，即助虏反攻，射内使黎定。”
“什么？”
刘能的回答立刻便让张辅和王振全都慌张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张辅还不是很担心朱祁镇的安危，那现在他就不得不担心了。
王振立刻问道：“你是说，跛尔干也会反？”
“他本来就是蒙古人，反了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啊。”刘能立刻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王振脸色一黑，什么都没有说，立刻飞奔了出去。
朱祁镇是他的靠山，是他的全部，他必须要救回朱祁镇。
张辅也是阴沉着脸，问道：“你确定跛尔干真的会反？”
刘能白了他一眼，回答道：“反正史书上就是这么记载的，公爷你可以不信，至少皇帝是个昏君，这是后世众所周知的事情，远没有他的继任者好。”
“实在不行，公爷可以等皇帝被俘或者战死，然后回去辅佐他的继任者啊。”
张辅深深地看了他，也是不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去。
现在救皇帝要紧，他可没功夫搭理这家伙。
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王振和张辅并没有收到明军战败的消息，而是在大营门口见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朱祁镇。
此时的朱祁镇脸上没有一丝烟尘，身上也没有一丝血迹，身上穿着明晃晃的金色盔甲，不过整个人却是满脸恐惧，身后的披风还插着几支箭。
王振和张辅对视一眼，好像是猜到了些什么。
是的，朱祁镇没有受伤，而是战败了，他们白担心了。
这一战要从朱祁镇被跛尔干忽悠说起。
跛尔干的确是真心想要率军出击的，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反叛的心思。
他出击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在皇帝面前露上一手，以便让皇帝可以把御马监太监的位置交给自己。
毕竟张辅已经是败给了瓦剌骑兵，只要他能够击退瓦剌骑兵，甚至和他们打个平手，你就说明自己的能力要比英国公张辅强。
如今的御马监太监刘永诚已经到了花甲之年，早就该退休了，更何况刘永诚的能力肯定是达不到张辅那么强的。
自己比张辅都强，到时候刘永诚的位置不交给自己，又能交给谁呢？
难道交给那个姓曹的吗？
所以跛尔干便果断去找了朱祁镇，主动求战。
但是，让跛尔干没想到的是，朱祁镇非但没有拒绝他的请求，反而想要亲自率军出击，即便跛尔干怎么劝都没有劝住。
朱祁镇的想法也很简单，而且和他很像。
对面的瓦剌骑兵已经击败了英国公张辅，只要自己击败了他们，那岂不是说他朱祁镇的统兵能力已经超过张辅了？
要知道，张辅那可是如今大明的第一名将，有灭国之功的。
只要自己超过了他，那不仅可以证明自己不弱于自己的爹爹、爷爷、太爷爷，更可以用武功来震慑朝堂，稳固自己的统治，无论怎么看都是好处多多。
而且对面的瓦剌骑兵已经和张辅打过一次了，属于疲兵，而腾骧四卫则是负责保护他的安全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打过仗，兵卒也是从各个地方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力肯定不俗。
所以，朱祁镇认为，只要自己带人冲杀一番，对面的瓦剌骑兵肯定会很快就崩溃掉，自己也可以亲自打开退路，邝埜张辅他们这群大臣面对得胜的自己也只有俯身而拜了。
问题就是，朱祁镇完全没有考虑过，如果自己败了该怎么办？
朱祁镇气势汹汹地带着腾骧四卫杀出了营门，直面拦在河边的瓦剌骑兵。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身上的这身金色盔甲委实太显眼了一些，对面的瓦剌骑兵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即便再傻的人也能知道，明军中的那个黄金闪闪的人肯定是重要人物，只要能抓到他或者杀了他，那肯定是大功一件。
于是，瓦剌骑兵纷纷策马，向着朱祁镇的位置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