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赤水军准备了一个多月,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一击,一天之内连续拔掉了凉州城外嗢末的两座营寨,杀敌二千多,俘虏四千多。
城内嗢末士卒加上青壮虽然还有万余,但如今士气大跌,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
若是其他胡人势力,恐怕都有心怀不满的部族开城投降。
但一来,张延礼除掉了嗢末中秦、郝、鲁三部,仅剩的陈部也龟缩在神乌县,城内是崔部一支独大。
而崔君虽然战事不行,但对崔部的掌控力毋庸置疑,他尽灭嗢末三部并入崔部中,杀了各部中层,提拔崔部的底层士卒,这些人与崔君深度捆绑,如今虽然战事不利,但仍然是崔君最坚定的拥趸。
加上崔君设置督战队,广派亲信监督底层士卒,一时之间,凉州城内还没什么动乱。
除非张延礼能攻破凉州城墙,否则想靠内部献城,估计是不太可能。
而此刻的崔君,也在召开一场会议,安抚着众人。
帐内聚集了数十人,不光是高层将领,大半都是崔君提拔的一些心腹,很多都是原来崔君的亲卫,如今被放出来独挡一面,领百十人,甚至上千人。
之前快速逃入城内的鲁雄也在其中。
“众人勿惊,归义军张延礼虽然不知从何处找来如此古怪的投石车,瞬破吾军两座营垒。”
“但按之前攻势,诸君亦可知,此投石车虽强,但破不了凉州坚城。”
“眼下,吾等只需固守坚城,自然无忧。”
“再过十来日,一入夏,雨季来临,其亦无法攻城。”
“待雨季一过,其定然粮尽,必会退军。”
“若不退军,其粮尽,定然士气大衰。”
“而吾已遣王师出使六谷部,待六谷部援军一至,吾等里应外合,定要归义军有来无回。”
此刻,崔君在帐内安抚着众人,鼓舞士气。
这些都是他的心腹,本来不必如此,但如今这种局面,两战皆败,众人惊疑。再是心腹,这种情况下,崔君也担心他们生出二心,故而他召开这次会议,主要就是安抚人心。
果然,听到了崔君的话,众人脸色好看了不少。
其实崔君之言,并无虚假之处,他确实是如此考量,也是如此准备的,按他预估,若张延礼没有好的办法攻陷凉州城,到那时必然是不得不退兵的结果。
等到众人散后,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见了崔君也不害怕,反而问道。
“大兄,吾今日去鸠摩罗什寺见过嫂子了。”小女孩语言轻松,面色淡然,丝毫没受围城影响,散发出少女独有的活力。
而崔君也是颇为宠溺,将她拉到身前。
“小玉儿,以后不要再去了,吾与她之事,与汝无关。”
崔君知道她想说的话,提前断了她的想法。
而小女孩是崔素之女,崔君之妹,当初崔素、鲁彦皆有一女,都以玉为名,崔玉从小无忧无虑,心思不似父兄那般深沉反而养的没什么心机。
崔君对妹妹好言安抚,却并没有给她讲太多内外部的局势。
不提凉州城内状况,此时,另外一处战场的局面不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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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乌县外,安再晟领墨离军至此后,同样没有急着攻城,而是同样在城外筑了一座坚固的营垒,防备城内的嗢末部众。
而城内的陈普布见此情景,自知兵少,也没有主动出城攻击。
双方对峙了一个多月,居然没有发生任何战事。
等到这边营垒坚固后,墨离军由攻转防,让骑兵以百人为队,劫掠周边,搜刮粮草。
等到城内陈普布发现这种局面后,觉得城外守军空虚,主动带兵出城攻打,但反而被安再晟所败,损失数百人。
还差点被安再晟攻入城内,好在城门周围守军用命,才及时关闭了城门。
而安再晟手中兵力不足,也不愿强攻,只得继续围城。
此次败后,陈普布再也不敢出城迎敌,整日龟缩在城内。
而安再晟估摸着城内粮草必然不多,也不愿意强行攻城,否则就算破城,所得也有限,得不偿失,故而继续如此下去。
而陈部内部一些有想法的士卒,不知凉州战事结果,又没有迫在眉睫的压力,也不愿出头献城。
如此局势下,神乌城内外,场面一直僵持住了,两军对峙数月,仅有一战,而后再无任何交手,这种局面,估计会一直持续到凉州那边分出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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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出使六谷部的王豫此刻也毫无进展,他先是拜见了没悉加氏首领没悉加索朗,献上大批财物,并且表示,此事一成,必有厚报。
没悉加索朗自然满口答应,帮忙劝说,但光他一人,还撼动不了局势。
而后,王豫又找上潘部的潘莫论,向其言明厉害,并表示愿意支持其为六谷部大首领。
但比起贪财没远见的没悉加索朗,潘莫论可没那么好糊弄。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不小的野心,他更愿意嗢末元气大伤之后,再当上六谷部大首领。
按他的想法,折逋葛支暗弱,所部又元气大伤,若他潘莫论能先败归义军,凭此威望当上大首领之位,再率各部大败嗢末,尽得凉州之地,则可以凭此为基业,建立他一家之霸业。
有此野心,潘莫论自然也不会弃王豫不顾,两人各怀心思,潘莫论想打听嗢末虚实,择机出动。
而王豫,自然把潘莫论这点小心思看在心上,只是如今有求于他,自然小心应付着。
不过,当凉州城下嗢末连续两败的消息传来,潘莫论与王豫二人都坐不住了,两人快速达成一致,潘莫论也同意说服众人出兵。
最后,王豫需要去说服的是如今六谷部名义上的大首领折逋葛支。
这次,王豫没有遮遮掩掩,而是直接以使节的身份求见。
折逋葛支却没有召集各部首领议事,而是独自会见。
“尔等先前趁吾不备,偷袭吾部,如今,竟敢前来,难道不怕吾砍了汝头,送予崔君小儿。”
折逋葛支在自己的地盘上,可一点不怂,出言恫吓道。
而王豫则是云淡风轻,尽显一副名士做派,就差一副羽扇了,只见他从容说道。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今日,吾带礼物而来,大论又何必生气。”
嗢末与六谷部皆是吐蕃崩溃后的残部,名义上都使用吐蕃官制,大首领自称大论,各部首领称论。
“吾等两部交战多年,互有胜负,如今大论崔君偶有小胜。”
“不过,如今吾等皆有一大敌,需联合一致,昔日吾部所得大论之亲眷部属,愿意全部奉还。”
王豫首先将双方摆在一致的立场,将之前仇怨轻轻揭过,然后又提到归义军这个大敌。
曾经统治过凉州的归义军重新回来,让六谷部也有点紧张。
“吾当日不慎,被崔君小儿所趁,吾部亲属,自当归还。”
“但仅凭此事,难道就想求得吾等出兵。”
虽然王豫没有说明来意,但当了多年大首领的折逋葛支,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来意。
虽然家眷还陷在凉州,但仅凭人质,就想让他出兵支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王豫也自然知道这种情况,对此,他早有准备,淡定说道。
“吾今日此来,亦为大论有所谋划,大论何需急于一时,不妨听吾一言。”
“好,就听听汝有何言论。”
主动权在手,折逋葛支一点也不着急,淡定听对方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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