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有明律,娶妻十年无所出才能纳妾。”
方瑞愣了愣,还有这一条?
“你年纪小,不知道也正常,而且如今已经很少有人守制,但他贺敏之是文士,最重名声的一群人。”
方瑞好像明白了一些。
“薛大姑娘特意让那小妾从客栈出嫁,就是不让这件事只在贺家内部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散点消息,就能让人知道贺敏之娶妻一年不到就纳妾了。”
“然后她又找了贺家老夫人要好的何老太太一家来做见证,有人见证,就是有了把柄。”
说到这里,方瑞也开窍了,连忙压低声音道,“所以,薛大姑娘这么辛苦的做这些,都是为了坐实那贺敏之的罪名。”
娶妻十年无所出才能纳妾,可他这才成亲一年不到就开始纳妾了,传出去肯定是不行的。
换了是个普通人也就算了,可贺敏之是个当官的,还是个梦想着要入阁拜相的清流之后。
这张牌若是打出去,那便是要断了贺敏之的入阁之路啊。
想通了这些,方瑞嗤笑了声,“贺敏之活该,放着那么漂亮的原配妻子不要,居然要去纳妾。瞎了他的狗眼。”
司徒祯非常欣慰的点了点头,重新对方瑞审视起来。
今日之事,司徒祯之所以自己亲自下场,也是为了日后做准备的。
总有一日,她是要跟贺敏之彻底闹掰的,以世人眼中他和武安侯府的关系,他怕是不好出面。
但若是他来吃了贺敏之纳妾的宴席,那他可就跟贺敏之扯上了另外的关系。
旁人要说他因私废公,可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毕竟,他可是诚王世子,他连皇室公主的宴席都未必肯去。
要是说他只是因为贺敏之这个武安侯府女婿的身份就去吃他纳妾的宴席,未免太过牵强。
就在这时,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了女子说话的声音。
“姑娘,既然都请了贺老夫人交好的何家老太太过来,您为何不请杜大姑娘也过来吃酒?”
司徒祯想了下,这该是她身边那个叫玉竹的大丫鬟的声音。
“杜大姑娘何等身份,便是再怎么样也是一品大将军家的嫡女,她来岂不是给贺家脸了?”薛沉鱼不以为意道。
其实薛沉鱼自己是想过找杜婧鸢来帮忙的。
但以她那样的身份,出席贺家这样一个纳妾的宴,未免太跌份了,就作罢了。
没想到,诚王府的世子却来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但好在目的达到了。
“可不是,就来了一个何老太太,都要把那老夫人的尾巴翘上天了。一文钱没出,一点忙没帮,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姑娘操持的,她还好意思端婆婆的架子为难姑娘,多大的脸啊。”
愤愤不平的语气,听着倒是有些似曾相识的。
这不是他那个好师侄的同款语气嘛。
“你啊,怎么跟玉梅学的也是这样咋咋呼呼的?”薛沉鱼无奈的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小心隔墙有耳。”
“是,姑娘,是我一时莽撞了。”玉竹压低了声音。
她也是知道自己一时疏忽了,以后她可是要在姑娘身边长久伺候的,岂能这样沉不住气。
“看在你是第一次犯糊涂,而且也没有真的被别人听了去的份儿上,我便饶了你。”薛沉鱼半开玩笑道:“但你要是再犯,我可决不轻饶。”
“谢姑娘。”玉竹长松了一口气。
也同时告诫自己,以后万不能掉以轻心了。
“本世子可听见了。”
随着应该低沉的嗓音传来,薛沉鱼下意识循声看去。
便见那小小的月洞门处,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不是应该在宴席上跟贺敏之推杯换盏的诚王世子司徒祯,又是何人?
“薛大姑娘,若本世子听见了,你要不要罚你的丫鬟?”
“世子。”玉竹想都没想,便给他跪下了。
“世子,此事跟我家姑娘无关,全是我一个人的口无遮拦。玉竹理当受罚,但还请世子爷为此事保密,莫让我家姑娘为难。”
“胡闹。”薛沉鱼轻声呵斥,“你怎么能这么跟世子说话?”
司徒祯的眉头微挑。
就听薛沉鱼接着说道,“世子,我们只是闹着玩儿的,并不知世子在此,如果说了什么有失分寸的话,还请示子就当没有听见,可好?”
司徒祯愣了片刻,他都准备好她要说一通求情的话呢,结果……
“好啊,薛大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下换薛沉鱼愣了。
她原本还想拿阿娘之前说的一家人那套说辞堵司徒祯的嘴呢,没想到他好像根本不在意。
是了,这位诚王世子哪里有几个在意的人。
除了陛下,连诚王的话他都未必听得进去。
“那就多谢世子了。我阿爹常说,世子最是个性情中人了。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薛沉鱼趁机戴高帽。
见诚王世子爷没有反驳,玉竹那边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诚王世子不是贺敏之那边的人,否则她刚刚说的话传进贺家母子耳中,对姑娘可是大大的不利。
“谢就要实际一点的。”司徒祯突然道。
准备告辞的薛沉鱼顿了顿,“不知世子要何等谢礼?我手上倒是有一些东西,不过都是女子的首饰,怕是没有世子喜欢的。”
司徒祯仗着酒意,皱着眉头摇摇头,“薛大姑娘莫要糊弄我,你可是薛夫人的爱女,总不能连一杯君山银针都没有。”
君山银针?
薛沉鱼也逐渐听出司徒祯的醉意了,不解的看了看他身后的长随方瑞,“世子是不是喝多了?”
“抱歉,薛大姑娘。”方瑞抱歉的抱了个拳,又赶紧扶住了司徒祯。
“我们家世子不胜酒力,被那贺大人多敬了几杯酒,都说不喝了他还敬,没法子,小人这才借口方便,把世子带出来的。”
贺敏之还真是染了一身的恶习!
薛沉鱼闻言,脸上的嫌恶不加掩饰。
“我那儿不方便请世子进去,前面就是鸣玉阁了,麻烦方小哥先带世子去鸣玉阁稍坐吧,君山银针随后奉上。”
方瑞看了看前面熟悉的没上锁的院子,道了声谢便扶着司徒祯进去。
薛沉鱼她们也迅速路过,进了隔壁的芙蓉居。
等人都走了,方瑞扭头一看,原本眼神迷离的世子,这会儿稳稳当当的坐在石桌旁,哪里还有半点的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