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是对爱情十分忠贞的动物,它们一旦结成伴侣之后,就会终生相随。
而如果有一方发生意外,另一只大雁便成为孤雁,不与其他大雁来往,仿佛“守节”一般。
隋唐之时,便有以大雁为礼物的惯例。
向女方家提亲,得到应允后,正式向女家纳“采择之礼”,亦规定要送大雁。
杜甫有诗曰:“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念群。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望尽似犹见,哀多如更闻。野鸦无意绪,鸣噪自纷纷。”
所谓北雁南归,象征的乃是忠贞不渝的爱情。
南雁北归?
倒反天罡!
用来做诗会主题倒也并无不妥,可这特意追出来说与武植听,无疑就是在指桑骂槐。
显然,其在暗讽李清照不贞。
半年来,随着李清照入武府当小妾的消息传开,不知有多少人暗戳戳的腹诽指责,甚至有那不开眼的当众叫骂。
对此,武植也没有办法,好在李清照本身的抗压能力极大,既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出入又有护卫相随,故这半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武植这里,也没谁敢当面提及这等事情。
时间久了,渐趋消隐。
说到底,不过是另嫁再娶而已,是八卦而不是时事,热度也就那样。
却不曾想,今日李师师不仅旧事重提,尚还当着他的面暗讽。
瞬时间,武植怒火滔天,太阳穴突突直跳,想也未想,直接回返。
婢女明显感觉到了武植的杀气,吓得头皮发麻,惊呼道:“武大人,你意欲何为?”
武植根本不理睬他,大步流星,直至主楼,手中竟已提着剑。
二楼上,李师师正倚栏下望,见状花容失色,浑然没有料到,自己只是因为气不过武植的无礼,故而暗讽一句而已,实际上,她也没打算在今晚的诗会上以‘南雁北飞’为题。
不就是暗讽一句吗?
武植竟要来杀她?
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官吗?敢枉顾王法,只因一句暗讽而行凶?
哦,对了,险些忘了,这厮可是个疯子来着。
李师师可不是寻常花魁,她的宾客非富即贵,自然能打听到很多老百姓接触不到的信息。
她这才想起,楼下杀来这厮,可是初入汴京便敢绑架金兀术的主。
梁山招安,大败方腊,几乎全是出自这厮之手。
回京之后没几个月,就敢硬刚皇城司,与童贯结仇。
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完了,失算了,小命怕是就要这么潦草的交待在今日此时。
忽的却眼睛一亮,乃见燕青拦住了武植的来路,心里松了口气,暗想武植一个文官,绝对不是燕青的对手,小命肯定能保住。
只见燕青手持一根浑圆长棍,棍身隐隐散发出淡淡光泽,显然非同凡品。
他面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显然已准备好迎接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决。
武植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剑尖轻点地面,发出清脆声响,盛怒之下,一句话都懒得说。
刹那间,剑影与棍影交织在一起,金属的碰撞声、空气的撕裂声交织成一片,形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战斗画卷。
李师师紧张地握住栏杆,目光紧紧追随着二人的身影,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武植剑法凌厉,每一招每一式都直指要害,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轨迹,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
而燕青则棍法沉稳,棍影重重,仿佛能抵御世间一切风雨。两者交锋,各有千秋,数十回合下来,竟难分高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武植的剑法愈发犀利,每一次攻击都更加凶猛,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倾泻在这根长棍之上。
终于,在一次激烈的碰撞之后,燕青身形微微一晃,露出了破绽。
武植抓住机会,长剑如龙出海,直指燕青胸口,却在关键时刻硬生生地停住了。
燕青喘息着,眼中既有不甘也有敬佩,闭上了眼,心呼:“哥哥,弟弟有负重托,先走一步了。”
远处,柳嫣儿和那婢女早已失声,骇然莫名。
二楼,李师师面色苍白,眸中满是绝望的惊恐。
谁能想到,一个进士,一个文官,竟有如此武艺,竟能稳稳压过武艺高强的燕青。
似乎下一刻,便是血溅三尺。
却不料,武植忽的收剑入鞘,咧嘴一笑,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明。
长长吐出口气,武植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
暗讨好险,若真的冲动杀人,怕是赵桓都护不住他,只能携家眷逃离汴京,远遁江湖。
为了区区一句暗讽,显然不值得。
不过,也不可能这般轻易的放过,于是,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你李师师区区一个以色娱人的贱人,竟还敢骂李清照见异思迁,不守妇道。
那么好,老子直接断了你的生计,看你的傲气能撑到几时。
于是,他径直走进李师师之前抚琴的八角亭,对早早发现武植神色有异跟进来的黄三吩咐道:“去冯家工坊,跟老冯说,本官要建一座牌楼,让他们立刻准备木料,入夜之前,必须建好。”
“是。”
黄三连个愣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疑惑,得令之后,立刻瘸着腿狂奔而去。
此时,武植已经坐在了李师师之前坐着的石凳上,接着看向手足无措的柳嫣儿,“去,准备酒菜,本官要小酌几杯。”
话音未落,已经掏出了钱袋子,数也不数,直接扔给了李师师的婢女。
自始至终,甚至都没有朝楼上看一眼。
柳嫣儿显然比李师师更了解武植是什么人,此刻不敢有丝毫违逆,不多时,亲自端来了两盘精致的凉菜,另有一壶美酒。
不敢多待,当即就要退下,甚至想溜。
奈何武植却叫住了她,“之前的舞跳的不错,继续。”
继而指向婢女:“把你们园内的琴师舞女全部给我交出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沁心居内,显然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人。
不过,现下才过正午,干夜场的,现下怕是还在呼呼大睡呢。
而武植既有吩咐,此时的李师师虽一头雾水,想不明白武植意欲何为,然却早已被吓破了胆,强忍着不来给武植道歉已经不错了,又岂敢不从。
于是乎,没多长时间,这楼前院中便热闹了起来,丝竹飞扬,纤姿曼妙。
与此同时,园外更加热闹,干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