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衣站起身,双肘横摆,活动了一下腰身,又道:“你们过你们的生活,我过我的日子,我对你们不好奇,你们也别来探究我。好啦!永不再见。”
韩虹迅速从厨房冲出,手中扬着锅铲开心喊道:“寒铁衣,我带回来很多剩菜,上次吃了你六只鸡,现在我回请你。”
寒铁衣还没回话,三个房间,瞬间冲出三个人影,直入厨房,然后听到碗与锅碰在一起的‘刮擦’声,跟着传来‘唏哩呼噜’的吃喝声。
不难想象,他们肯定很久很久没吃过肉了。
寒铁衣哈哈大笑,背上暮雪,拉上寒衣和小燕子飘入夜空。
身后,传来韩虹的喝骂声:死贼种,就知道吃吃吃,贵客都被你们赶跑了。
……
正月初三,申时,殿英豪宅,后花园。
亭台楼阁的后花园,摆着八十八张红绸大桌。
或摆在花间,或摆在树下,或摆在亭里,或摆在榭上,或摆在轩中……
若说仙宫美,人间亦不逊。天宫有落寞,凡世最喧嚣。
孙锦昌、孙凯鹏,一早出发,晌午时分到达孙殿英家中。
两人的大小家眷,倾巢出动。人生难得几回醉,百年难遇旷世才,所有人,都想与寒铁衣混个面熟。
多一刻与寒乞丐相处,受他保护的机率,便更坚固一层。这方面,三个老财主都了然于心;当然,家中的个别‘搅屎棍’已被三老用河沙狠狠擦洗过了,乖乖混在人众中少说多吃。
申时,寒铁衣从后门进入,他带来了暮雪、林柏、孙杨。
守候在这里的刁玉英,一见暮雪,脸上瞬间绽放开一朵大红花,牵手挽臂,一口一句:妹妹仔,来,我们女人坐我们女人的位置。
轻手慢脚往花丛中引。
这就是现实:蚂蚁时,被人踩在脚下;小豹时,施礼相敬;苍鹰时,人皆仰视。
林柏,孙杨,自然由孙殿英的小妾们接待。她们能言会道,猎奇喜异,村中事,没几件是小妾们不知道的。因此,她们招待‘孤陋寡闻’的林柏、孙杨最是恰当不过。
见面就是热情无比,句句不离咱是同乡,咫尺天涯,趁此新春佳节,正该亲近亲近。
事实上,同在梨窝村,她们真的像是陌路人。
林柏,孙杨被她们哄得心花怒放,急促感一下子消弭无形。三个小妾,你一言她一语,谈起初来梨窝村的寒铁衣,便是口花散天,滔滔不绝:说什么当时寒铁衣出场时,身披长袍,足蹬皂靴,腰挎长剑,绕着五里长晒谷场,窜高伏低,剑花缤纷…酣战十三大悍妇。那真是要多威风便多威风,整个梨窝村,都飘荡着寒铁衣的凛凛巍峨身影……
林柏、孙杨听得津津有味,听得红唇微张;这可是她俩从没有听到过的故事,最少没有详细听过。
这一来,林柏与孙杨,只一会儿就与孙殿英的家人们厮混熟稔,嘻嘻闹闹中也透露点寒铁衣说过的笑话给她们听。
这一来,花丛中这边的三十多张台,时不时爆发出呱呱呱的大笑声。
暮雪光临,当数小燕子,寒衣最高兴。早把在大海边、梅子树下、金岗寨…等地方闹过的口角是非,忘诸脑后。现在是情同姐妹,曾经对暮雪邋遢污秽的印象,通通抹杀得干干净净。两小儿的心中,只记得暮雪的家财,比她俩加起来的六千万还多,也只记得,三个人在一起时,小叫花只背暮雪一人。
哼!
因此,小燕子寒衣这次对暮雪特好。
孙利君在旁边,听她三人谈话,听得百爪挠心,听得勾魂摄魄的眸子停了转动。暗叫:她爷爷的,小燕子、寒衣的三千万两是真的啊?她奶奶的,有这么多银子,辛辛苦苦还挑个屁的婆家啊?老娘…不对,本小姐若有这钱,要多少男人就有多少男人,何苦日日夜夜愁闷…被人迎进门后,是做原配还是做小妾?
孙利君暗暗揪了一下大腿,偷偷扭过头去寻找寒铁衣的身影。
寒铁衣踏入殿英豪宅后门,即被三个老财主带走,是没有铐手铐的那种带走。前天晚上,三老就在密谋:不要女人来打扰。
一致认为:寒铁衣这小子很好色,养了四百多个卖艺不卖身的绝品,摆明了他这是要独享。
三个老财主有很多话要跟寒铁衣说,但次次都被女人打扰。因此这次实施:分而击之,以众胜寡的战略战术方法。
三个老财主要谈的话题是:出海安全吗?三家搬到横大歌剧院旁边住可以吗?卖酒葫芦的五万三千三百二十一两零三个铜板存到钱庄去吗?听说你有‘复合肥’,都交给我们经营行不行?……
三个少财主,各自的想法又是不同。
孙豹:只想快点出海。算了算寒铁衣身边,好像有五个女人,那么自己也要带五个。
孙闿潼:吊儿郎当,一副无所谓神情,跟着出一趟海便是了,有赚大家赚,要亏大家亏,没所谓。
孙堃全:心心念念在盘算:如何买大船?如何买大米?又如何平安运回来?运回来之后,怎样卖个好价钱?
这次,孙虎与他大哥孙林的政见几乎一致:寒铁衣要干什么?
为何他要武装村中小孩?
他要造反吗?
那些刀剑,弓弩,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锃光瓦亮还锋利无比。
非常离谱的事情是:六七岁的小孩子,都全副武装。
莫说孙林、孙虎想收缴,就他俩带回来的八十个衙兵,眼馋馋百爪挠心,冲动想杀人硬夺。
反观衙兵们手中的刀矛,要么生锈,要么豁口。与之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无地自容。
村中小鬼们,天天晚上集合在晒谷坪,猫爪鼠行,手舞足蹈,如小脚女人在舞棒花,不堪入目。
衙兵们难耐心中恶念,想夺了兵器远走高飞。
晚上去参观小孩们‘跳舞’,虚构了许多抢夺后果:脖颈施符头低低?剥光衣裤刷蜂蜜?
这些天,兵们没有闲着,去了北边,参观孙庭那帮小子锻炼:翻滚射击,纵步虚劈,弯腰后插……倒是比晒谷坪的小孩子威猛许多。
还去了村南两处砖厂,与两百个有理说不清的兵痞们进行了交流。
闹不明白:他们的兵器为何没有更新?又为何愿意留下来做苦力?
要知道,他们可是上过战场幸存下来的硬汉子。
两百个有理说不清的兵痞对八十个衙役很热情。拿出珍珠红酒,用煎、蒸、油、炸海鲜鱼来招待。酒酣耳热时,两百个兵痞对八十个衙役谈风花,叹雪月,说温饱,描幸福,道生死,诉情义,绘前景,论后代……
硬是不‘泄露’寒铁衣是不是要造反的话题,八十个人轮番灌二百个人,却怎也灌不出他们酒后吐真言。
孙林很颓败,也很羞耻,为曾经冒出笼络寒铁衣做自己贴身小厮的念头羞耻!
孙林有两难:一难,民间有武器,他不得不管;二难,如果管了,全身会被涂上蜂蜜。
说不得,连累肥肥胖胖的妻子与女儿都会被刷上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