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风雨交加的那晚,孙阳带队的十个老头,将昏迷不醒的赛金花二十六人,搬进孙济环兄弟俩家中。
现在,活泼好动的赛金花二十六人,仍然聚在孙济环家中的一楼大厅。
村头横排的五个‘目’字建筑,户户大门朝南。右边三个‘目’字高墙大院,归属村长孙叔傲。左边两栋,自然是孙济环与孙济世所有。
踏出他们家的院子大门,便是晒谷场的始点,直到降龙树为尽头,全长五里有余,三三两两的松树和梨子树,点缀着光秃秃的晒谷坪,有点碍事,却充满着无尽的美意。
如果站在晒谷场,面对‘目’字建筑,右边第二栋,便是孙济环的家。如今,赛金花和她的姐妹们在里面翘首以盼,盼着那个来村子讨食的小叫花早点到来。
不知何时,对外敞开的两扇大门,兀地冒出一个大布包,蠕蠕而动往大门里面挤。如此诡异之事,吓得厅中三四十人大惊失色;此刻刚过晌午,雨过天晴,艳阳普照,哪里来的狐妖獐精大白天的敢闯民宅?
胆大莫如十三悍妇,纷纷起身,就去抢孙济环家的锄头担杆。
“各位大伯娘,过来搭把手啊!我的骨头快要被压断了。”
声从布袋下边传出,孙济环孙济世两兄弟的儿女,本就惊恐;这一下,吓得顿时哇哇大叫。
布袋会说话,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简直比能蹦一丈高墙的小乞丐还恐怖。
赛金花十三悍妇听到这声音,却是哈哈大笑,这不就是小叫花的声音吗?可是,笑过之后,又迅速拉下了脸皮,觉得这快乐来得不是时候。
院子仍是泥地,没有铺阶砖,这种事情,姜伟华可不会帮户主们干。大布包放在泥地上,从底下钻出一个小男孩,年龄约摸十岁,穿着皮革鞋,藏青长裤,藏青连帽长袖衣,背着一个背包,鬓角的长发有些凌乱。
孙济环、孙济世快步上来,牵手扯臂,一个说:“寒兄弟,楼上用茶。”
一个道:“兄弟吃饭没有?现在就去给你弄热乎的。”
寒铁衣快步走到大厅,拱了拱手道:“两位大哥,时间有限,不闲聊了。快帮他们装上假肢,外头来了一大帮美女,干完了这活,一块出去瞧瞧。”
兄弟俩听了就来精神,齐问:“兄弟,这事可真?”
寒铁衣还未答话,侧旁传来两道妇女的咳嗽声,虽没破口大骂,但两道凌厉的目光已剜向了两兄弟的身上。
寒铁衣哈哈大笑,专程为孙铁栓和孙祥贞装假肢,他俩的假肢很特别,是机械智能,能跑能跳,还能开石裂碑。
“两位大嫂子,外头真的来了一大帮美女,带孩子们去瞧瞧热闹吧!”说话间,寒铁衣已帮孙铁栓装好了四肢,对孙铁栓说道:“兄弟,过几天我给你们配上弓弩,你们的娘亲也有。现在,你去外边转几圈熟悉一下。”
来到孙祥贞面前,她冷哼了一声:“越会讨人喜欢,我却越发恨你。”
她心中却在说:臭叫花,我不要你装,我不要你装……
身子却不听话,见寒铁衣拿臂,她就伸臂,见寒铁衣托腿,她就抬腿。
寒铁衣托起孙祥贞的一条腿道:“异味很浓,骚痒折磨得你很难受。明天一早,你的五个妹妹,还有你们的十三个娘亲,一起去找林柏,她能帮你们治好这病。”
孙祥贞抬起先装好的两条手臂,对着低头蹲着的寒铁衣脑袋便拍了下去……
如此突兀的事情,一直在旁观看的十三个悍妇吓得失声惊叫,花容刹时失了颜色。张小芸就在旁边,忙伸手去挡,却哪里来得及这冷不丁的雷霆一击?
“咣……”
巨大的响声震得人人耳膜嗡嗡。鲜血,霎那间从浓浓的头发里往外冒,流了寒铁衣一脸,滴落地面,渗入泥土地下。
装假肢的寒铁衣却好似浑没察觉,继续为孙祥贞安装好最后一腿,站起来说道:“祥贞姐,你也去外边熟悉一下走路。改日再找你们聊天,我走了。”
“你……你……”孙祥贞惊恐无比,指着寒铁衣仍在流血的头颅:“你……你流血了,你不知道?”
‘你是人是鬼?’是孙祥贞更想问的话,但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勇气问出来了。
“哪里流血了?头上吗?”寒铁衣伸手一抹面孔,满手掌鲜红:“我…我…我流血了?”
‘噗通!’寒铁衣仰脸栽倒,跟着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突然,将死未死的寒铁衣开口说话:“孙…孙大…大哥,快抬我丢到悬崖去,别…别死在你家里。”
十三悍妇大惊,一时慌了手脚,第一次面对‘死’人,没想到是如此恐怖,吓得双腿都软了。另十一个装好假肢的男女小孩,腾腾腾‘跑’出大厅,站在院子里筛糠般直抖。他们不怕别人死,害怕的是:刚刚还在说话的人咋说死就死了呢?
缓过神来的孙祥贞哈哈大笑,站起身对着抽搐中的寒铁衣踹了一脚,骂道:“便宜你了,那么容易就弄死你。”
又对发怔的孙济环兄弟俩说道:“两位叔叔别怕,一人做事一人当,尸体我来背。”
人的心一旦横起来,再无胆的胆小鬼都敢杀人;但如果人的心在平和状态下,就算是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都会有怯懦的时候。
现在,十三悍妇,就是处在平和心态之下;她们的心,既惊且恐,无来由的对孙祥贞的狠辣产生出一丝畏惧。
张小芸,似乎不认识了这个女儿,眼睁睁看着孙祥贞背着尸体出了大门,一步步往山神庙那边走去,不敢出言相劝,亦不敢往外追。
村子里的新旧交接巷道,静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影。村子里的人,全部去了外头干活,或去开荒种番薯,或去找会计胡盛苇报名应聘洗碗工……
三十个有理说不清的拆迁队,为了一睹进村的美女芳容,早丢了铁锹锄镐跑到村口去围观。
如此奇特的功能,不得不说他们的嗅觉真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