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便刻意让那朝臣多在殿上停留了片刻。
那人瞪圆了眼睛,冒犯地打量起了在座的诸位妃嫔。
所有人都惊住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往重了说,待他酒醒之后怕就要人头落地了。
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是,他将酒樽摔在地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视线定格在沈念溪的身上。
沈念溪心底发凉,那令人恶寒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恨不得剜去那人的双眼让他知道什么是该看的什么是不该看的。
“昭容娘娘,臣等你等得好苦啊……”
他捶胸顿足,说着便哀嚎起来,“昭容娘娘,你让臣在弥陀寺等你,可你为何一去便不回了啊。”
宋妍之捂住嘴,状若无意说道,“弥陀寺不是在皇寺对面的山上吗?昭容娘娘,你怎么就去了弥陀寺?”
沈念溪当然知道这是冲着她来的,为的就是损毁她的清誉,甚至让人起疑尉迟元颂的身世。
设局之人心思之狠毒,可见一斑。
“本宫从未去过弥陀寺。”
宋妍之:“那他为何口口声声这样说?”
“宋容华,本宫还瞧见你去了皇寺,你是不是也该解释解释?”
宋妍之再次吃瘪,论辩驳,她是比不过沈念溪,她就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戏,看看这一出戏到底怎么收场。
尉迟玄的视线在沈念溪和那位朝臣的身上移过,他伸手将沈念溪叫到了跟前。
“瑾昭容,你来告诉朕,他是谁?”
“皇上,臣妾从没有见过他,并不知道他是何人。”
那朝臣当即嚷嚷,“臣乃是通议大夫刘文斌。”
“通议大夫?本宫不认识,你可知肆意攀咬本宫是何等下场?”
尉迟玄自然看出了沈念溪眼里的坚定,此时此刻,不管事实如何,他都只能护着沈念溪,否则,他身为皇帝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给本宫拖下去,打入监牢。”
刘文斌挣扎着,“皇上,臣与昭容娘娘两情相悦,皇上不能如此对待臣啊,皇上,臣有证人,臣有证人啊。”
尉迟玄刚想让御林军拖快一些,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便出现了。
“且慢。”
太后穿着一身土黄色华服走了进来,睨了刘文斌一眼就走到尉迟玄的身边坐下。
“皇上,他口口声声有证据,你便让他说吧,此事若是不明不白,往后瑾昭容和七皇子的声誉可就彻底毁了。”
从太后进来的那一刻起,沈念溪便死死地盯着她。
她瞬间明白了,是太后,是太后设局,为的就是上次她在慈安宫拒绝太后的事。
太后都说话了,尉迟玄只能让人又把刘文斌拖了回来。
“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刘文斌往太后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又迅速低下头去,“皇上,臣,臣有证人,都是昭容娘娘逼迫臣妾的,她说自己在皇寺孤苦无依,便让臣去弥陀寺陪她。”
太后:“刘文斌,证人在何处?”
眼看着太后铁了心要将这趟水搅浑,尉迟玄岂会看不出些什么?
“回皇上,回太后娘娘,证人便是皇寺的住持汝平师父。”
尉迟玄沉着脸,“来人,去请。”
沈念溪出声道,“皇上,刘大人无故攀咬臣妾实属可恶,既然他有证人,可否容臣妾也寻证人?”
“可。”
“皇上,臣妾要寻的证人乃是于皇寺修行的淑慎太妃,臣妾在宫外的日子皆是淑慎太妃时常陪伴着,她可以为臣妾作证。”
太后蓦然变了脸色,难怪了,难怪她的人找不到卫明嫣,原来卫明嫣躲在了沈念溪的身边。
端妙云看准了时机见缝插针,“皇上,臣妾以为,淑慎太妃若能为瑾昭容作证,她的证词定然比来路不明的劳什子住持的证词更可信一些。”
若不是时候不对,沈念溪都想笑了。
端妙云就差明明白白指出这件事情是圈套了,再一仔细瞧去,太后的脸色僵了几分。
“云妃,你先坐下,皇帝还没发话,你一个妃嫔岂敢僭越?”
“臣妾僭越了,如此重罪难以赦免,还请太后娘娘下旨将臣妾打入冷宫吧。”
太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遂狠狠地瞪了端妙云几眼。
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莽撞又惹出乱子,端太傅起身开了口。
“皇上,太后娘娘,老臣的女儿性子乖张,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勿怪。”
有了台阶,太后也顺着下了。
“端太傅请坐,哀家知道,哀家不会同小辈计较的。”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尉迟玄总算是开了口,“云妃说话鲁莽,但所言有理,淑慎太妃不会偏颇瑾昭容,更不会被人收买,若瑾昭容所言不假,她的清白无需再证。”
“皇帝……”
“母后,此事到此为止了。”
尉迟玄的声音冷了几分,太后知道这是对她的警告,总算是消停了。
“皇帝说得对,哀家深知淑慎太妃的性子,看来,此事确有误会,刘文斌一人满口胡言,皇帝还是尽早处置为好。”
尉迟玄当即下令,“刘文斌污蔑造谣后宫嫔妃,着贬去官职,打入死牢,择日问斩。”
“求皇上开恩……”
但,太后朝他随意瞥了一眼,刘文斌就不敢再造次,安静地任由御林军将他拖了下去。
至此,此事算是暂且了结了。
太后只在承庆殿待了极少时候,寻了由头就先行离去。
回了慈安宫,太后便气得破口大骂。
“哀家就说为何这瑾昭容如此碍着哀家的眼了,原来,她和卫明嫣那个贱人一样。”
崔嬷嬷奉上一杯凉茶,“太后娘娘消消气。”
太后仍是半点都没有气消,“哀家都把这一切备齐了,卫明嫣还能来搅哀家的局,哀家当初就不该给她下什么慢性的毒,就该给她下立刻毒发身亡的毒。”
崔嬷嬷一时语塞,“太后娘娘,但到底,淑慎太妃也在宫外待了十多年,何况她的体内有慢性毒药,早晚都会死在太后娘娘前头的。”
这话倒是极大地取悦了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