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平随着月梅和老妈子,踏入那热闹的高远小酒肆。这酒肆虽说不大,却处处透着一股子烟火气,食客们吆五喝六,酒香气、菜香味交织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一落座,那母女俩便把菜单轻推到向平跟前,眼神里满是期许,似是等着他一展身手。向平也不推脱,修长手指划过那泛黄的菜单,口中念念有词,几道菜名轻巧落定,皆是这酒肆的精品招牌。
不消片刻,菜便如流水般上齐,摆满了一桌。
首当其冲的是东坡肉,四方的肉块红亮油润,颤巍巍地卧在青花瓷碟里,肉皮上的褶皱恰似山川脉络,卤汁凝脂,在灯光下泛着诱人光泽,遥想当年苏轼创制它时,从徐州回赠肉辗转至黄州,又在杭州成名,一路承载的是多少人间烟火与才情。
旁边那汴京烤鸭,鸭身烤得金黄酥脆,皮似琉璃般透亮,油脂滋滋冒响,早年在北宋汴京的酒楼间便是赫赫有名,经了岁月改良,愈发勾人馋虫。
玉井饭盛在古朴陶碗之中,莲子与莲藕卧于软糯米饭间,恰似湖底珍宝藏于田间新谷,每一勺下去,都是满口清香。
广寒糕摆在那儿,宛如秋夜明月化作盘中食,用甘草水精心调制,再嵌入点点金黄桂花,是金秋时节士子们求个“蟾宫折桂”彩头的必备好物,科举场上,它承载的是无数书生的青云之志,如今摆在这寻常酒肆桌间,倒多了几分市井的亲切。
梅花汤饼精致得仿若艺术品,薄如蝉翼的面皮捏成梅花形状,浮在清汤之中,恰似寒梅映雪,入口爽滑,带着别样雅致。
莲房鱼包则创意独具,莲蓬作容器,裹着鲜嫩鱼肉,蒸熟后莲蓬的清香丝丝缕缕渗进鱼肉,咬上一口,水生植物与河鲜之味碰撞交融。
向平目光扫过,觉得还少了些什么,扬声喊道:“伙计,再来个蜜三刀糕点。”
“好勒!马上到。”
伙计应得爽快,不多时,一盘蜜三刀呈上,金黄面皮被糖浆裹得严实,恰似披了层琥珀铠甲,阳光下晶莹闪烁,外皮轻咬即碎,“咔嚓”一声,内里软糯肉馅与甜香糖浆漫溢口腔,甜却不腻人,相传还是苏通坡亲赐其名,透着文豪的雅趣。
“月梅,来尝尝蜜三刀糕点,老妈子也来一块。”
向平一脸热忱,修长手指夹起糕点,稳稳放入二人碟中,随即又添了块广寒糕。
月梅那双美丽的眼眸宛如深邃夜空中闪烁的星子一般明亮动人,她不时地俏皮眨动眼睛,紧接着,她轻轻巧巧地夹起一块精致的广寒糕,微笑着将其递给身旁的向平。
此时,她粉嫩的双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犹如春日里刚刚绽放的娇艳桃花,美不胜收。
一旁的老妈子看到这一幕,不禁抿嘴轻笑起来,打趣说道:“哟哟哟!瞧瞧咱们这位姑娘,都还没过门呢,就已经如此懂得心疼自家的小郎君啦!”
月梅听到这话,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轻轻地跺了跺脚下的莲足,娇嗔地埋怨道:“哎呀,阿娘您怎么也跟着取笑人家呀!”
老妈子却不以为意,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向平,夸赞道:“这位小哥儿,我们家的小令媛可是出类拔萃、与众不同呢,简直就是万中无一的好姑娘。”
向平听后,连连点头称是,他由衷地赞叹道:“月梅姑娘不仅生得貌美如花,而且那一口流利的汴京方言更是说得软糯动听,腔调婉转悠扬,如同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声声都能传入人的心底。”
老妈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趁热打铁追问道:“那么向公子,让我家闺女给你做个小情媛,你可还满意呀?”
向平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心慌意乱,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无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他匆忙拱手作揖,结结巴巴地说道:“满……满意!啊不,不对,老妈子,事情是这样子的,俺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既没有功名又没有名分,实在担心会耽误了您家这如花似玉的令媛,所以心中一直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呢。”
老妈子摆摆手,宽慰道:“向公子,无妨无妨,俺看好你,必成大器,只不过现今,还没露头而已。”
又转头问月梅:“月梅,这小郎君,你可满意?”
月梅娇嗔道:“阿娘,瞧你说的,满不满意,不是你说了算咦?”
而后望向向平,眼含羞涩与坚定:“向公子,俺月梅满心喜欢你,你可不能负了俺啊。”
向平这才恍然,怪不得老妈子此前一直不让他清洗净手间,原是早对他另眼相看、心中有数。
他心下尴尬,赶忙转移话题,将桌上菜品来历一一详述,本想着讨老妈子欢心,却没料到老妈子浑不在意,只摆摆手道:“向公子,这些菜品俺早就知道,至于他的来历俺不关心。”
向平心念电转,忽记起一事,忙道:“老妈子,等会席散,俺帮月梅和你扯身新衣如何?”
老妈子眉开眼笑,点头赞道:“算你小子,还懂得明白人。”
月梅也闪着灵动双眸,脆生生道:“小哥哥,真懂事,你长大咦。”
那话语像羽毛轻撩向平心弦,直让他耳根泛红,心下暗忖,若不是身负重任,娶月梅这般温婉可人的女子,该是多美满的事。
可念及那胖管事,向平不禁眉头紧蹙,满面忧愁之色:“哎呀,那胖管事可不是个善茬儿,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他这人诡计多端,后面还不知道要耍多少阴招呢!”说罢,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老妈子见状,连忙拍着自己丰满的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放心吧,向公子!有我在这儿给您打掩护,您做不了的事儿统统交给老身就好啦。”她目光坚定,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她一般。
然而,向平心中的忧虑并未因此而减少半分,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连连摇头说道:“老妈子,这恐怕不太妥当吧?日子久了,迟早都会露出破绽的呀。到时候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咯。”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安地搓着手。
老妈子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随意地摆了摆手,宽慰道:“没啥大不了的,您呐就把心妥妥当当地放进肚子里去吧,只管安安心心地去做事就行啦。其他的一切有老身在呢,保管出不了岔子!”
听到这番话,向平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对老妈子的仗义相助感动不已。只见他双手抱拳,深深地向着老妈子鞠了一躬,诚挚地道谢:“多谢老妈子的成全,此恩此情,向某铭记在心,感激涕零啊!”
老妈子见向平行如此大礼,慌忙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扶住他的手臂,急切地说道:“哎哟哟,可使不得,快些起来!这点小事儿何足挂齿呀。”
就在此时,酒肆中的这一番交谈暂时告一段落。而向平也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打量起高远酒肆内的环境。只见这酒肆虽不甚宽敞,但布置得却颇为雅致。木质桌椅摆放整齐,墙壁上悬挂着几幅字画,为整个空间增添了几分文化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菜肴的香气,让人闻之食欲大动。伙计们忙碌地穿梭其间,招呼着客人们,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