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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的,既然遇不到帅哥,那就去负一层的超市买水果吧。

饭点上,阿姨叔叔都来超市买菜啦,所以超市可谓是真热闹,有如菜市场。

出于一个写作者的心态(虽然是个写烂文的),我边推着车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人。

有类似于穷苦大众的,衣着陈旧,身躯佝偻,面色黝黑,好像习惯于皱眉,手边没有推车,经常在蔬菜区徘徊,或带着犹疑边走边看;

有类似退休的爷爷奶奶,衣着整洁,身姿挺拔,肤色白净,表情平静,经常会自带购菜小推车,蔬菜、肉类、海鲜、水果,样样齐全;

有一家子出来的,父母推着婴儿车,旁边有时候会跟着一个较大的孩童,是家里的哥哥或姐姐,有蹦蹦跳跳的,也有沉默乖巧的,母亲也不同,有温声细语的,也有严厉斥责的;

有情侣两人逛超市的,或手挽着手边走边笑,或各自商量着买些食材,或是打算购买了零食和饮料,回家看看电影的;

也有几个朋友一起的,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可能是同学,可能是同事,但基本青少年居多。

我自己没有生活,但离我很近的地方,皆是生活的气息。

有时候很难想象,一个小小的超市,竟容纳了一整个社会的人。

个人而言,我很喜欢超市。

因为它海纳百川,也因为方便——无论我想要买什么东西,类型再多,去一次超市就可以买齐。

网络也有这个好处,只要你知道你想了解的商品名称,输入搜索,一定能找到类似的商品。

不好之处呢,就是对人性弱点的细微觉察,试图用大数据将人捆绑在永久消费的道路上。

你感兴趣的,可能感兴趣的,无论你感不感兴趣的,都推给你。

只要你沦陷了,它就胜利了,它背后的主人,就从你辛辛苦苦打工放进口袋里的,取出一部分又一部分来,装进自己的宝贵口袋里了。

人们在不知不觉中,为他人做了很多嫁衣。

但没人感谢他们。

每个人都只是过着自己的日子。

或幸福,或苦闷,或尖酸刻薄,或温文尔雅,或乐观地侃侃而谈,或卑微地认命,咒骂或沉默。

世界就是一个大锅炖,这也有,那也有。

……

我提着两三样水果回到城市里临时的家。

有些被人群里的气息感染到了,有点儿低气压。

素素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里看剧。

她喜欢看美剧英剧。

喜欢里面的大开脑洞,和对人性的探讨。

喜欢里面不离不弃的友情,至死不渝的爱情,也喜欢里面不得不接受的疼痛,生离死别、背叛、现实的压力等。

她觉得里面的演员演技都超群,很多时候看着看着都会忘记他们其实是演员,而不是真的在过那样的生活。

听到开关门的声音,素素暂停了一下视频,转头和我打招呼。

“回来啦?我刚点了冒菜,等下一起吃哦。”

“嗯嗯。”我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然后坐下,低头换鞋。

“你买了啥?水果吗?”她站起身,走了过来。

“嗯,水果。”

似乎是察觉了点儿什么,她在我旁边站定了,没有说话。

我抬头的时候,她正盯着我看。

“怎么了?出去一趟抑郁了?”她说。

我坐着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仰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问:“素素,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幸福的家庭吗?”

一听到这个问题,她就知道我的“敏感症”又犯了。

她伸手拉起我,“到沙发上说。”

我顺从地由她拉着,低头看见自己的脚一步一步地跟着她的脚,到了沙发前面。

坐下。

“说说吧,都看见了什么。”

“我去了趟超市。”

“嗯。”

“超市里好多人。”

“嗯。”

“有些人穿的衣服都脏脏的,看起来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

“嗯。”

“有些人,明明穿得很好,却在那里和工作人员争执一两块钱的事。”

“嗯。”

“然后那些孩子,有的吵吵闹闹的,好像超市是他们家,有的又显得很胆小,还有的,很小一只,却一直在哭,然后他的妈妈一直在旁边不耐烦地说,怎么还在哭,停!不要再哭了!再哭!再哭,以后不给你买玩具了!”

“嗯。”

“我感觉他们都不幸福。超市里这么多人,为什么看起来幸福的人,这么少呢?”

我转头看向素素,“素素,为什么大家活得都不快乐,却依然活着呢?”

素素很随心地动了动我耳边的头发,反问我:“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他们从来没想过自杀的选择吗?”

“那你呢?你为什么选择活着?”

“我……我不知道。我舍不得死。不甘心死。”

“嗯。大概他们也是这样的吧?”

“素素?”

“嗯?”

“你呢?你活着累吗?”

“累呀。”她很轻巧地就说了出来,似乎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然后她接着说,“但有时候也挺开心的。比如现在,能有一个人,和我这样子针对这样的话题聊天,真的很难得的,你知道吗?”

我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于是说,“嗯!我知道。”

“这个世界呢,有很多事情我们是无法控制的,对吧?”

我点点头。

“但是,也总有一些东西,是我们能够控制的,对吧?”

我又点点头。

“那就控制那些我们能控制的,就好啦!无法控制的那些,就让它们随风去。它们属于时间,不属于我们。所以没必要对它们耿耿于怀。”

愣愣地听她说完这段话,我有些眼冒星光。

“素素。”我轻声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嗯?”

“你好厉害哦!!!”

我开心地启动海豹式鼓掌。

素素见状,两眼珠子往天花板一翻,算是对我热情的回应。

这个时候,素素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熟练地接了,“喂你好?”

“你好,你的外卖到门口了。”

“好的谢谢,你放门口就行。”

“好的,那我就放门口了。祝您用餐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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