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首都,前进堡垒。海森伯格站在这座城市最大的码头前,看着忙碌了一个通宵的渔船从海平面缓缓驶进停泊的港湾。现在是凌晨五点,大部分人都还沉浸在梦乡,这座城市还未从漫漫长夜中苏醒。
远处的海滩上这个时间段已经陆陆续续挤满了人,有人架着冲浪板在海浪里穿梭。泛着鱼肚白的太阳从海平线慢慢升起,天空染成白、红、紫三色,海面映照着柔和的阳光一片金黄。海风吹拂而过撩动人的心弦,日出、沙滩与人影的交织仿佛近在眼前,像一场童话剧的开幕。
“……”正当他看着这一幕惆怅之时,一只流浪猫悄悄走到了他的脚边,也不喵喵,就这样静静地蹲在地上,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海森伯格。他把那只流浪猫从地上捧起来,放在海边护栏的柱子上,将手里拿着的那盒牛奶倒出来一部分,小猫见状迅速扑上去舔食一副饿坏了的模样。
他怦怦地拍了拍小猫的脑袋:“慢点喝,还有很多。”
海风吹荡了他的话语,带着些许咸味。
流浪猫虽然没听懂他说的话,但是还是乖巧地伸出耳朵蹭了蹭拍它脑袋的那只手。
一人一猫在帝国清晨的街头默默地相遇,不需要去思考彼此之间以外的事物。
海森伯格是个公国人,准确来说是两国国境线上公国一侧的人。从孩童开始他所接受到的教育就是帝国人统统都是坏人,帝国是一群侵占了公国领土的蛮夷,一如数百年来他们的祖祖辈辈所接受的认知那样。
于是即便是公国与帝国已经签订和平协议的当年,对帝国的刻骨仇恨依然根植于他们这些边境居民的心中。
直到有一天,一切都改变了,这些对于海森伯格来说都变得毫无意义。一场意外,一场人为制造的意外摧毁了他所在的村庄,所有人都葬身在那场浩劫中。他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无一例外都死了,昔日繁盛的村落徒留一片废墟和一名灵魂都变得支离破碎的孩童。
后续公国的军队接管了那里,他们不会相信一个变得疯疯癫癫的孩子的话,更无法想象另一个孩子有能力一夜之间毁灭了方圆数千米所有的建筑物与上百户人家的性命,最后的调查结果定义是一场地震造成了这场悲剧,海森伯格是仅有的幸存者。
但是只有海森伯格知道不是那样的,而另一个孩子的名字他也永远铭刻在了心中,成为了那么多年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所幸事出蹊跷,彼时的学院执行局内局局长班德、雷昂协同公国一同调查了此事,并且一眼认出了海森伯格具有成为圣痕觉醒者的潜力,于是将他从那个地狱带回了学院。
时光匆匆过去了十多年,如今的海森伯格已经不再是那个连句话都说不完整的孩童。班德、雷昂早已升任执勤局外局局长,而他当年的位置便是由如今的海森伯格继承,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传承。
在成长的过程中海森伯格结识了了形形色色的人。第一次知道了帝国人并不是如传闻那样张牙舞爪顿顿吃小孩,也清楚地认识到公国落后的本质原因,根深蒂固的枷锁一旦被打破就很难再束缚住向往未来的心。
海森伯格一直在努力变得强大,他的付出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别人认为已经十分艰苦的训练量他总是数倍甚至十倍地坚持着,只为了摆脱曾经弱小无助的自己。他的每一步都在往前进,仿佛只要停下来,过往的梦魇便会化作挥之不去的噩梦对他如蛆附骨。
如今他站在帝国的心脏地区,对帝国的仇视早已烟消云散,他希望自己也能如这般摆脱那段记忆对自己的纠缠。
只是,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我走了,你要好好活着。”临走前海森伯格将牛奶倾数倒出,摸了摸小猫有些瘦骨嶙嶙的肚子笑着说。
这一幕像极了那暗淡无光的早晨班德、雷昂抚摸着那个已经无依无靠的孩子。
流浪猫不舍地朝着他“喵喵”了两声,目送着那副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
…………
走在帝都的街道上,马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如果莱昂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帝国确实与他曾经所在的世界风格很像,虽然有点复古但是应有尽有。路上也有疾驰而过的汽车,只是这里的汽车使用的能源不是汽油而是七耀石,内燃机也变成了耀石精炼器。
卢卡瑟教授去应付帝国形形色色的应酬了,毕竟明面上他们还是打着学术交流来的。这些沉默寡言的海森伯格并不擅长,于是调查的任务就落到了他身上。
事发的现场因为飓风的缘故无法正常通行还在封锁,不过所幸海森伯格通过别的渠道从盘根错节的局势里找到了他想要的线索,现在正是去和情报商街头路上。
“大哥哥…”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一名小男孩从身后拽了拽海森伯格大衣的衣角。他回过头看,是一个约莫不到五岁的小男孩,白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满脸稚嫩。只是那身衣服破破烂烂沾满污迹,脸上也黑一片灰一片显然很久没洗了。
“有事?”海森伯格皱了皱眉头,显然眼前的小孩他不认识。不过他倒是听说过帝国有专门的大人组织流浪者儿童利用行人善心实施盗窃的行为,不过凭借异能者的感觉,方圆数米内没有别的小孩子,更没有人跟踪自己。
“另一个大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小男孩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举过头顶,是一枚极其简易的通讯器。由一块小型七耀石充当能源,连接着通讯元件和一个小喇叭再用胶布缠上。
即便是手工课上做出这种玩意都算不及格的,只能单线接受信号。
“那个人长什么样?”海森伯格将信将疑地接过那个简陋的通讯器。
“是一个看起来很凶很凶的大哥哥!”男孩试着比划那个人的外貌,夸张地张开手,大概是想形容那人体型魁梧。
看起来很凶的大哥哥?海森伯格心中的疑虑更加深重。
紧接着他看见东西已经送到的小男孩带着期待的眼神盯着自己,那双眼中天真无暇。
“我猜…那个很凶的大哥哥还告诉你我会付跑腿钱吧。”海森伯格叹了口气。
小男孩用力地点头,满脸堆笑。
“接着。”他从口袋里翻出两枚银币抛给男孩,这笔钱够男孩相当一段时间吃饱饭了。
男孩熟练地接住银币,那双天真的眼中满是喜悦,迅速将钱揣进兜里千恩万谢地一蹦一跳跑开了。
正当海森伯格看着男孩离开怀疑自己是不是上当之际,手中的通讯器接通了,甚至没有振动和接收的选项,对面单线程地连接了通讯。
“…哪位?”
他警惕地将通讯器凑到耳边,通讯器另一侧没有任何人说话,但是他很确信讯号是已经接通了。
隐约间还能感受到对面那人轻微的呼吸声。
霎时间!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了海森伯格的心头,那是在身后追逐了他十多年的那个梦魇再次追上他的感觉。
他咬着牙,青筋暴起,时隔十八年再一次念出了那个摧毁了他过往一切的仇人的名字——
“罗恩、桑塔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