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脑子空了一瞬,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刚刚那一系列的反应?
以前从来不屑察觉我任何情绪,也不在乎我想什么要什么,更不会揣测我和任何人的任何关系。如今领了离婚申请了,他对我上心了?
可这种上心,令我倍感陌生,还会让我觉的惶恐。
我只好胡乱的解释道:“他们家资助过孤儿院,当时他来过几次,我算是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而已。”
“仅此而已?”季司川这话在提醒我,最好直言相告。
可他戳中的是我的痛点。
他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就猜测到我认识顾少安,却不说出来。
他们爷俩兜了一个大圈子的找上顾少安。
却没想到,我认识顾少安。
我的心脏像是被抽了一下,只觉的生疼。
反正我们已经拿到了离婚申请,不算是离婚,但也算是离婚,他的事不关我的事,我的事也不关他的事……
我脱口而出:“就仅此而已,你也不屑靠我。”
话出口的瞬间,我就已经后悔了。
我这样跟他恼羞成怒有什么用?
我抿了抿唇,抬眼看了看季司川,他微微的侧着头,但幽深的眸子直直的锁定我。
气氛僵硬。
我很想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直到病房的门被推开,护士推着放满了药瓶的推车,来给季司川打药水。
这药水一打,我更没法离开了。
打药水期间,季司川自始自终一言不发。
直到打完,午饭时间也到了,我松了口气:“我出去吃点东西,你的饭菜一会有人送来。”
“一起吃就行。”季司川蹙眉道。
“不用了。”我刚要起身,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微凉。
身子陡然一僵,想要拒绝,可他拉着我不放手。
我以前那么期待和他一起吃一日三餐,反倒是现在要离婚了,他却主动要跟我一起吃饭?
季司川似乎也意识到,放开了我的手。
回到孤儿院,院长妈妈做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的菜,全都是我爱吃的。
吃饭的时候还不停的给我夹菜。
在医院的时候,我给她发过信息,说领了离婚申请了,中午回家吃饭。
她便给我做了这么一大桌。
“院长妈妈,谢谢您。”我道,低头吃饭的瞬间,泪水湿了眼眶。
结婚的时候,她给予我满满的祝福,现在我要离婚了,她又毫不犹豫的支持我。
我在她这里得到的永远是毫无保留的爱。
吃了饭再回到医院时,病房里坐满了季司川的朋友。
我不想面对他的那些朋友,心累,准备就在病房门口坐到他们离开。
刚准备坐下时。
“林微微。”
季司川的声音,他是怎么从他那么多朋友挡着的视线下透过玻璃窗看到我的?
我无奈,只好推门而入。
“他们要跟你道歉。”季司川眉眼没有那种极淡的冷意,反倒语气小心。
这种反差,会让我错觉的认为,自己真的是他名副其实的老婆。
可我们要离婚了。
“嫂子,对不起啊,我们上次不该说那些话的。”有人先道。
初次见面时,最客气的是叫我季夫人。
这次亲热的叫我嫂子了?
季司川没跟他们说我们办理了离婚申请?还在他们看望他时,让他们给我为上次的话道歉?
“是啊,对不起啊,你要是还气我们说的话,打我们骂我们都可以。”有人接着道。
我不明白季司川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当然也要顺着这个台阶下:“你们上次有说什么吗?我都不记得了,瞧我这记性,诶,你们要不要吃西瓜,我去切一下。”
他们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当初说出口的话有多伤人。
他们只是因为季司川,不得不道这个歉。
吃西瓜的时候,有人突然口快的问:“对了,有谁知道乔然去哪了?她又出国了吗?”
“她没出国,只是不想联系我们,因为……”
“闭嘴吧你,吃个西瓜都不安分。”有人瞪了眼他们。
我油然生出一股悲凉感。
却只能微微一笑,心口有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
季司川深爱着乔然,永远不会变。
只要乔然一出现,就能让季司川甘愿付出一切。
“我不是那个意思……”说的人想解释。
但被拉出了病房。
“以后不让他们来了。”季司川冷淡的眼底莫名闪过一丝慌乱,可他似乎又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就又胡乱的找着话题:“院长妈妈做了什么菜给你吃啊?”
我扯出一丝笑意,眼里的那几分悲哀却不曾散去:“很多,有我喜欢吃的红烧鱼头,辣子鸡,皮蛋擂辣椒……”
季司川看似在认真听。
可我真的在认真说。
“你喜欢吃辣的?”季司川总结。
我一愣,随即苦笑蔓延嘴边,点了下头:“嗯,无辣不欢。”
季司川没再说什么,我也沉默的坐在那。
晚上,我低着头走在走廊上走走时。
突然撞到一堵肉墙。
我连忙后退的道歉,抬头时,浑身一冷,半天不敢有任何反应。
“疼?”顾少安拧着眉头问我。
可我吓的做不出任何反应。
“真的疼?”顾少安的手朝我额头伸过来。
我这才反射性的往后退。
顾少安不解:“你怕我?”
“怕。”我强压着恐惧,挤出这个字。
顾少安沉默,我却觉的浑身发冷,瑟瑟发抖。
直到病房里传来季司川喊我的声音。
“林微微。”
我赶紧扭头朝病房那边道:“我在走廊上啦,顾少来了。”
或许是因为季司川,对顾少安的恐惧开始减退了一些。
“要不要进病房坐坐?”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问道。
“不了。”顾少安回答。
他来医院不是看季司川的?那是,见我?
我刚刚消退一些的恐惧又疯狂的涌起。
“那,我先进病房了,阿川找我。”我边退边道。
“你不需要怕我。”顾少安道。
我愣住了,回想起那些恐怖的过往,他以前要我怕他的,现在失忆了的他却叫我不需要怕他?
“你这身份谅哪个女人都怕啊,好了,我要进去了。”我挥着僵硬的手,转身往病房走。
“我失忆前,认识你,对吗?”顾少安的这句话让我瞬间掉进了无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