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念知给她掖了掖白色的被子,温声道:“放心吧,我们这下彻底得救了。”
王一丽刚醒来,声音还带着嘶哑,伸出满是青肿痕迹的胳膊拉住许念知:“坏人都抓到了吗?”
许念知拉住她有点冰凉的手:“全村的人都被抓住了,就在外面,他们全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且唐时佳还录了视频,到时候给你看看解解气。”
“唐时佳?”
“对,就是她救的我们。”
许念知将唐时佳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又是怎样救的他们,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躺在病床上的王一丽。
陈戈在一旁默默听着,时不时攥紧手心。
他也参与了这个过程,他们差点就要被打死,现在听着许念知的回忆,陈戈还是觉得惊心动魄。
他没说的是,其实救出王一丽那晚,自己就一直悄悄跟在三人身后,想找机会给他们做掩护。
所以他才能准确地知道,他们几个人藏在了哪片灌木丛中。
还好自己的一路跟随没有白费,也算是为他们得救争取了一点时间,许老师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许念知说到最后,她顿了顿:“董晴在这件事上帮助了我们很多,要不是她,我们根本不知道你具体在哪里,唐时佳也不会带着一群保镖,坐直升机赶过来。”
王一丽听的内心百感交集,她抹了抹眼睛:“我之前还一点儿都不看好董晴,之后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陈戈看许念知说了这么多话,就起身找到直升机上的工作人员要了两瓶水,递给他的两位老师。
许念知接过,想到了什么:“陈戈,你那个远房亲戚他……”
陈戈看着许念知有点纠结的神情,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外面的惨叫声他不是没听见,直到现在还能清楚地听到痛苦呻吟声。
“我奶奶的姐姐也就是我姨祖母,曾经也嫁到了这里,但不久后就身亡了,我也是靠着这一层关系才来这里,认了个二叔。”
“老师,这里没什么好人,包括我那个二叔他也干过那种事,昨天还在跟我炫耀,所以他们都是罪有应得。”
陈戈面色无异,看向许念知继续说道:“老师,其实我应该谢谢你,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在二叔家待了两天后,再根据村长承认的罪行,我算是明白了我姨祖母真正的死因,回去了也好在堂前告诉奶奶,了却她一直惦念的事。”
病床前只有一个凳子,许念知又找了个凳子拉过来,让陈戈坐下,省的他总想站起来让自己坐,她叮嘱道:“好,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你的胳膊给养好,不要耽误了写字,影响学习。”
陈戈笑笑:“不会的老师。”
王一丽的神色还是不怎么好,不说话的时候,眼神像失了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念知以为是她创伤后遗症,就尽量跟她多说话,让她不要一直想下去。
“丽丽,你身上的伤还疼吗?我再给你找点膏药抹抹,好的会更快些。”
王一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胳膊,像是早已习惯看到这满胳膊的青紫,她苦笑一声,不在意地说:“我还算幸运的吧,其实我身上的伤并不是胡彪打的。”
“那人又蠢又傻的,我哄几句他就相信了,所以刚开始他并没有用铁链拴住我,于是我逃出去过一次,但很快就被村里人抓回来了,这些都是他们一群人打的。”
“后来我就被锁起来了,我一直以为没人会来救我,就连张朝也……我被卖到这的前一天跟他吵架了,一天都没理他,没回他消息,当天晚上我就被打晕带到了这里,手机早就不知道被扔哪了。”
“我在地窖里等了好久,我以为没人会来救我了,所以就想干脆自我了结算了,困在这里一辈子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于是后面几天我没再吃过一口胡彪端下来的饭。”
王一丽抬头眨眨眼中的泪花:“没想到最后你们来救我了,那天晚上看到你的脸时,我都以为是在做梦。”
说完后,她眼里仍是有抹不掉的悲凉意味,许念知安慰道:“别难过了,我们回去好好养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当这里的事没发生过。”
“回去?”
王一丽被这两个字深深刺痛:“我还能回哪啊,念知,我回不去了。”
她凄凉地笑着,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你们不知道我是被自己的亲爹给卖到这里的吗?你们知道的对吧。”
许念知现在才想起来这一点,连忙轻声说道:“那咱就不回去了啊,等你伤好后,想去哪就去哪。”
许念知为她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我不恨这里的人,真的,我只是不明白我爹他怎么就能毫无负担地把自己的亲女儿往火坑里推。”
“这十里八村的,谁还不知道嫁到里村会是什么下场,我那爹扇我巴掌逼我同意,我弟呢,都那个时候了,他还是不肯放下手机,我哭着叫他时,他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那是我从小疼到大的亲弟弟啊,我遇到事了,被打了,他就懦弱地躲在一旁,屁都不敢放。”
“我妈死的早,亲爹沉迷打牌,从小到大家里的大小活都是我在干,可以说我弟就是我给拉扯大的,就这,我拼死拼活,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可以走出瑶沟村了,但我挂念着我弟,怕我那除了打牌什么都不会的爹,照顾不好我弟,我还记挂着这里的家,于是咬咬牙选择了回来教书。”
“家里的房子的一砖一瓦,都是我用这两年不舍得花的工资翻新的。”
“我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死也想不到最后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我觉得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傻逼的人。”
王一丽开始大哭,说到最后已经完全崩溃,许念知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她家里的事,任谁听了都觉得无比心酸。
许久,她终于哭不动了,抬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绝望的问道:“念知,你说是不是我不配啊?有的人可能天生就是工具人,是供人吸血的血包,是劳碌命,是牺牲品。”
“是还没死,就要被榨干最后的利用价值。”
“不,你不是,不是你的错,丽丽,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啊。”
许念知又拿了张干净的纸巾为他擦干泪痕:“丽丽,这件事可能就是在告诉你,你不属于这里,你应该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