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医生是我请来给爷爷看病的。”
萧瑾年看了大伯一眼,就收回视线,带着安念往内走去。
等他们俩进入了病房,萧济民咬了咬牙,脚步匆匆往外走。
“大哥,你去哪儿?”
“出去有事!”
萧济民扔下这句话就消失了,留下客厅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病房内。
偌大的病房,正中间摆放着的只有一米的病床,其他人地方堆满了仪器,好像随时准备着替萧老爷子抢救。
“念念,怎么样?”
见安念收回手,萧瑾年略有些急切的询问。
安念眉峰微蹙:“老爷子脉搏微弱,有阻塞之感。但确实没有到油尽灯枯的时候,还能治!”
“真的?”
萧瑾年都做好听见噩耗的准备了,突然听安念如此说,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念念,你直接说,该怎么治?!我绝对配合!”
“胡说八道!”
安念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病房门口就传来了怒喝声。
“萧少,你怎么能带一个没有行医资格的人进入萧老爷子的病房?!”
说话的人有着一头白发,穿着白大褂,气势十足,脸上的皱纹和他花白的头发,都代表了他是一位非常资深的医生。
只是说话时,总带着一股子口音,安念听着不太舒服。
不中不洋的。
老医生怒喝之后,带着人就想朝安念走来。
他刚靠近病房没几步,就被人伸手拦住了。
这时候,老医生才看见门边原来还站着两个沉默的一男一女。
萧济民也看见了,不满地皱眉,低喝。
“你们要做什么?”
他们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明明就站着病房门外,身量挺高,却让人下意识地忽略。
“让开!”
老医生也不悦地皱眉。
拦在门口的两人面色平静,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其中的女性转头看向安念,用眼神询问。
安念笑了笑,看向萧瑾年:“萧少,你怎么看?”
萧瑾年抿唇,忍住不悦,站直身体,正对病房门口。
“张老,安医生是我专门从大陆请回来的专家。她的医术得到过华国高层的认可,更是曾经跟随领导人访问过m国,给m国的爱彼公爵治过病。
我不认为,凭她的能力,没有资格踏入这间病房。”
被他称呼为张老的老医生,名叫张跃华,是港城医院的副院长,顶级专家,也是萧老爷子一直以来的健康顾问。
在萧家是有一定地位的,也是众人尊敬的对象。
此时,萧瑾年的话却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留。
张跃华听完萧瑾年的介绍后,其实已经明白自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
他听萧济民说萧瑾年带了个小姑娘来给萧老治病,心里就已经不太高兴了。
再踏入病房时,见到了一脸稚嫩的安念,又看见萧瑾年对她态度亲密,下意识地就觉得两人之间有裙带关系。
几相加持之下,他先入为主,直接开喷。
但是,那又如何?
张跃华压下了心中的那抹心虚,扫了安念一眼,又把视线放回到萧瑾年身上。
“瑾年,你爷爷向来最喜欢你。他在弥留之际也一直念叨着你,你可不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伤害他啊。”
萧瑾年心里不高兴,说话时语气就更加强硬了。
“我自然不会伤害爷爷。张老,麻烦你这边配合一下安医生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张跃华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气极反笑。
“好!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好方案!”
说着,他强行上前,伸手打向阻拦的手臂。
没想到他用了大力气,对方的手臂却依旧纹丝不动。
张跃华惊了一下,转头看向站得笔直的两个人。
这种能力,这种气势……总感觉不像普通保镖。
港城的富豪们出门带保镖是很正常的行为,在前些年连续发生了好几起绑架勒索事件后,这种现象就更加多见了。
只是……
那些保镖和眼前这两个人,气质上就很不一样。
对方看上去挺瘦弱的,手臂力量却极强,身手绝对不差。
不等他探究明白,病房内已经传来了安念的声音。
“林哥,让他进来吧。”
“是。”
令行禁止,安念一句话,本来拦在张跃华面前的手臂瞬间收了回去。
张跃华往内走去,视线却忍不住落在男人脸上。
这边的安念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治疗方案上。
“萧少,老爷子的身体虽然还没有到病危的阶段,但是治疗也不能再拖了。第一步,就是要把他阻塞的血管疏通开。”
“疏通血管?你看过造影片子了吗?萧老阻塞的是脑动脉,那条长达六厘米的血栓就压在动脉瓣上,稍微动一动就会碎裂,随之进入更深处,造成脑死亡。”
张跃华听安念说完她的治疗方法,嗤笑出声。
真当他们港城医院的医生们都是吃素的?
港城医院可是在国际上都能排上名次的。
眼前这个从偏远穷苦的大陆来的年轻女孩,随随便便就提出什么疏通血管。
谁不想疏通血管?!但是谁又能做得到?!
不等安念回答,张跃华抢先说道。
“你要用哪些药物?尿激酶?还是链激酶?”
他故意没有说药品名,而是讲的学术名,对于年轻医生来说,他们能说出药品的名字,却未必能说出药品内物质的全名。
安念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见他年纪一大把了,却如此有激情,也就放下了翻到一半的病历。
“尿激酶和链激酶,这两种你们不是都用过了吗?效果都不好。”
她纤长的手指点在翻开的病历上。
“而且,你们使用的量都已经到达极限,再继续往上加,只会加速病人的死亡。”
张跃华脸上表情微微一滞,他们写病历都是中英文掺杂的,而且很多是简写。别说是大陆过来的医生了,就算是刚从港城医学院读完五年毕业的人都很难辨认出。
“我不打算给老爷子用药。”
不用药?!
张跃华急切追问:“那你怎么弄?”
安念笑了笑,说道:“直接介入手术取栓。”
“胡闹!脑血管那么细!那根血栓又堵得很死!检查报告上显示,血栓脆弱的就如同一块嫩豆腐,根本不可能用手术方法取出来!”
“你们不行,那是技术不好。我可以。”
安念脸上的笑容此时就如同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张跃华心里。
他眼神凶狠:“年轻人,不要过分自大!要是治疗上出了差错!你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这里是港城!不是你们大陆!”
他敢说,要是安念真的把萧老爷子给治死了,肯定会被萧家人报复。
到时候,萧瑾年也不可能护得住她!
“您去准备介入治疗需要用到的工具吧。哦,您应该知道介入手术需要用到什么吧?医院里有现成的导丝吗?没有的话,我可以让人现在去买。”
安念故意笑眯眯地问他。
萧瑾年心里有些担心,他并不了解医疗上的事情,但是张跃华虽然脾气不好,有些话却说的很实在。
他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眼睛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在场的人。
就算是安念的治疗真的出了意外,他也会拼了命的保下她。
她救了自己一命,这次也是为了治疗爷爷才如此冒险的。
萧瑾年率先开口:“安医生,你放心。我现在就安排人去买你要的导丝。”
他如此说其实就是给安念做了担保!
张跃华怒目圆睁:“不用买!我们医院里什么都有!等着!”
说着,他甩头就走。
“念念,介入手术需要做什么准备?”
安念看了眼病床上的萧老爷子,道:“老爷子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把他送进杂交手术室即可。”
萧老爷子在病床上躺了十天,早就断了食水,靠的是营养液,已经无需手术前的那些准备工作。
张跃华这人脾气虽然很臭,傲气到鼻孔朝天,但是做事效率真的没话说。
很快,安念就见到了多达二十种的导丝。
把所有导丝都摸了一遍,安念选了最合适的那条。
捻动着导丝,她在心中感慨,这些导丝看着就贵,可能还是国际上那些实验室出的最新产品。
可惜,高端的东西、最好的东西,他们都不卖给国内。
——
港城医院手术室。
介入手术是要吃辐射的,除了配合的医生之外,其他人都远远地呆在外面,隔着一扇单面玻璃看手术室内的动静。
萧济民忍了又忍,还是凑到张跃华身边,小声问道。
“张老,您怎么就让安念去折腾了呢?她一个还在读大学的学生,哪里能做这么大的手术。”
张跃华扫了他一眼,嘴角往上带出一个冷冷的弧度。
“你都说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你这么怕她做什么?”
萧济民被噎了一下,嘴巴动了动,想继续说两句,又硬是咬牙忍了下来。
手术室内,安念已经踩下了开关,造影机如同无声无息的幽灵一般,顺着萧老爷子的血管脉络延伸而去。
一整张血管图出现在屏幕上。
“真好用啊……”
安念看着如此清晰的大屏幕,感叹了一句。
这个机器比她在军总院用的那台可好上太多了。
唉,什么时候他们国内也能用上这种高端机器就好了,这样能极大地提高介入手术的成功性,也能让病人少受点罪。
她心里如此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专用的导丝如同灵活的鱼儿一般,往前轻轻一带。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操作的,导丝最前端的圈圈直接就套住了那条“嫩豆腐”一般的血栓。
房间内的张跃华猛地站了起来,整个人差点直接扑进屏幕内。
不过,虽说没有扑进屏幕,但是他的眼睛已经距离屏幕非常、非常之近了。
近到站在他身后的几位医生都急了。
画面被挡住了呀!
“张老,您没事吧?可别磕着碰着。”
大家手忙脚乱地扶住他。
张跃华一手撑在桌上,一手往后摆了摆,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屏幕。
“别说话!”
其实不用他提醒,在场的,只要是医护人员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因为安念手里捏着的导丝已经拉着那根血栓,缓缓的……缓缓的……逆着血液流动的方向往外走了。
“天哪!她是怎么弄的?”
有人惊呼出声。
被其他人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赶忙捂住嘴巴,再不敢多话。
他们的激动,安念没有听见,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在意。
此时的她用十万分的专注力,小心翼翼地拉着导丝,一点、一点地往外走着。
每一场手术,安念都用尽全力。
其实做她的患者挺幸福的,因为安念可以提供给他们双重保障。
一重是精湛的技术。
一重是修者的灵力辅助。
也就是有以上两重保障,才能让安念目前的手术成功率稳定在百分百,这样一个让人惊叹的数字。
“叮。”
血栓落入了托盘中。
其实是没有声音的,只是所有看见的人都在心里给配了个音。
托盘被巡回护士送了出去。
取出的血栓是要送检验科的,可是刚出手术室的小门,就被外面的张跃华等人拦住了。
“张老……”
巡回护士紧张地看向他。
“我看看。”
张跃华戴上了手套,用边上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往前碰了碰。
他感觉自己丝毫没有使劲儿,镊子尖尖只微微碰了碰。
那条血栓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直接碎裂了……碎裂了……
“嘶……”
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么脆弱的东西,那个安念是怎么把它完好无损地取出来的?”
“……真厉害。”
“……”
刚感叹完,那人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们都知道张跃华是有些看不上安念的,会答应让她做这台介入手术,还把所有空闲的医生都喊过来围观。
其实就是想要看安念的笑话。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公然赞美安念,肯定是不妥的。
捂嘴的年轻医生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张跃华,却见他仿佛僵住了一般,视线依旧死死地凝固在手中捏着的镊子上。
直到手术室的门被再次从内打开。
张跃华才如同大梦初醒,瞬间扔开了手中的镊子。
安念脱下身上的铅衣,朝这边看了一眼,微微挑眉。
“张老,这么好奇?”
张跃华脸色微微发青:“哼,雕虫小技罢了。萧老能不能醒过来还未可知呢。”
“哦。”安念淡然地点头,道:“他已经醒了。”
“什么?!”
张跃华震惊得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