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王与沈吟月的婚期是前后天,他不在自己府上准备明日的婚宴,怎么跑到浔阳侯府来了?
更何况整个洛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和沈吟月之间曾纠缠了好几年,还曾住在一起过,甚至他们险些有了孩子。
若是那个孩子能顺利降生,他们指不定会成婚。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那个孩子没了,他们也分道扬镳,更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内定了亲。
他们之间绝无可能了。
既然绝无可能,逍遥王又过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后悔了,想要抢婚?
他若是抢婚,不管沈吟月跟不跟他走,在沈吟月的夫婿那边,她已然是有了把柄,若是跟他走,未来两人吵架,沈吟月险些跟人成婚的这件事,也定然会成为他们两人间的刺,会被不断的提及。
还有梁述之,邓玉兰这两个无辜之人。
容战进来时,便看到沈家人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心中苦涩难言,面上却不得不露出笑容。
容战说:“本王来给吟月添妆。”
添妆,那是女方娘家人才会这么做,容战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沈吟月的娘家人啊?
其实还真的算娘家人,谢瑶华和容战都来了沈家,是沈吟月的娘家人,他是皇帝的弟弟,自然也是娘家人了。
沈吟月已经盖上了盖头,人在沈瑜背上,闻言她亮声答:“那就谢谢王爷啦。”
容战目送沈吟月被背出了大门,上了花轿,他才找沈瑜说话。
说的什么,旁人听不到,沈吟月也没有兴趣知道,只是过了好几天,底下人将嫁妆清单拿给她时,她才知道容战送了什么。
宅子,首饰,钱银,铺子……
这几乎是容战身家的一半了。
沈吟月正在感叹,梁述之进来了。
他如今已经是庆远侯府的世子,参加完回门礼之后,便去了六部当差,如今在户部任一名小主事,还没有品级,不过他并不急,上手之后,每日都是把手头工作做得井井有条。
见沈吟月对着嫁妆清单发呆,梁述之心下了然,他走过去:“是在为逍遥王的添妆烦恼?”
沈吟月点头:“他送得太多了,几乎是他的一半身家。”
“你不必烦恼,他大婚那日,我也以娘家人的身份,给邓小姐添了同等的嫁妆。”梁述之淡淡一笑,“梁家与柳家曾是姻亲,邓小姐出嫁,柳家添妆,梁家自然也能添妆。”
沈吟月也没问他添的是什么东西,只是松了口气:“述之,多谢。”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要真说谢,该说谢的是我才对。要不是你,我怎么有机会回到洛京?”
“述之?”
“吟月,我心悦你是事实,但跟你成婚,占尽好处的是我,庆远侯府不止我一个男儿,我祖父亦不止我一个孙儿,我虽是长孙,但若不是我攀紧了你这座靠山,这世子之位无论如何也落不到我的身上。”
世家大族,表面看起来一片光鲜和谐,关起门来,谁家后宅没点阴私?
梁述之是庆远侯府的长房长孙,这个身份意义非凡,他的母亲也是出自大家,却在他满月之后不久,母子就双双回了梁家族地过活。
这绝不是梁述之的母亲性子绵软所造成的。
梁母性子再如何绵软,她还有自己的母族,分明就是婆家与母族联手,他们母子才会落到那种境地。
沈吟月反握过去:“述之,都过去了。”
“事情的确都过去了,但该讨的债我还没开始讨回来,吟月,我很抱歉将你卷进来,但我没有办法。”梁述之轻声,“你会怪我吗?”
“不会。因为我也利用了你啊。”沈吟月笑,“我利用你,走出了人生的低谷与泥潭,拥有了一段真正的人生。虽然这在别人的眼里,我这是妥协了,但不是的。述之,是因为你足够好,我足够喜欢你,相信你,我才会嫁给你。”
梁述之心里一片柔软。
她真的很好,所以他邪恶的狰狞的那一面,就不需要让她知道了。
梁家是个大族,族地广平,广平离洛京不足两百里,但据沈吟月这些天的了解,庆远侯从未到过广平探望梁述之母子,连嘱咐下人往族地送点衣裳吃食都不曾。
庆远侯身为一家之主,对梁述之母子是如此态度,府里其他人更是不把梁述之母子当回事,便是梁述之的生父,也总是要在家中老仆的提醒下,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一个儿子,但他虽记得,对他们母子也是不闻不问,大有任由他们在族地自生自灭的意思。
沈吟月觉得不可思议,梁述之是他的长子,怎么会如此不重视?
于是她往深处查了查,才查到些东西。
原来在梁母嫁给梁父之前,梁父就已经与通房丫环生下了两个儿子,他不缺儿子。
梁母是嫁过来有了身孕之后,才发现这一事实,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便拒绝与他再亲近,梁父那个王八蛋,竟然打起了她庶妹的主意,等到梁母生下梁述之,才知她庶妹已经身怀六甲。
梁母原是计划以带着儿子出走来威胁梁父与自己和离,奈何梁父根本不吃她这一套,随便她闹,他根本不觉得她真的会跑,而等她真的带了孩子回了族地,他也只是生气了几天,等那妾侍替他生下了小庶子,他立即就把这事给忘了。
梁母就这么带着刚刚三个月的儿子回了族地,只带了一房陪房与几个丫环,封心锁爱,在族地过起了安静的日子。
起初几年也是不安静的,母族那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遣人过来劝说她回京,她只说一句“庆远侯府,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母族那边见她蛮不讲理,又见家中庶女已经在庆远侯府站稳了脚跟,他们便也不再惦记她。
若不是梁述之长大,主动提出想要回洛京,去争抢属于自己的东西,梁母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洛京。
“婆母是个有魄力的,只是毕竟二十年没在洛京,这庆远侯府里头早就不认她这个长房长媳了。”沈吟月跟陪嫁过来的茶花讲。
茶花是沈吟月救的第一个女子,沈吟月原本是想给她买一个小宅子,让她和她的女儿好好过生活的,茶花心里惶恐,不敢自己当家,便与女儿一起留在她身边做婢女,虽是婢女,但身契还是茶花自己捏着的。
也正因为如此,茶花对沈吟月死心塌地,在沈吟月犯浑去大南关跟容战同生共死时,她也义无反顾地将女儿留在浔阳侯府,自己跟着沈吟月上了战场。
茶花这些天都在府上打探消息,听到沈吟月这么说,她点了点头:“虽然梁夫人在家中做不得主,但郡主您是有战功在身的郡主,如今也是世子夫人,是庆远侯府未来的主母,那些人愿或者不愿,他们都得捧着您。”
茶花话才说完没多久,底下人被通禀,说是花姨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