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人能够给到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了头。
柳太后安抚她:“瑶华,铮儿是有福之人,又有你和三个孩子作为念想,他就算是爬也会爬着回来的。”
谢瑶华嗯了一声,垂下头就没再往下问。
一年后。
再过几日便是三个孩子的周岁宴了。
过去的一年时间里,谢瑶华变得更加沉静,在朝堂之上时,她不再露出任何锋芒,有时候整整一个朝会,她可能只会说一句话,甚至是几个字。
容铮失去消息已经整整一年,朝堂一片稳定,在这一年里,所有想要兴兵作乱的,都被她狠狠拍死,所有受到牵扯的,她也毫不留情,直接斩草除根。
为此她曾落得个“毒妇”的称号,谢瑶华无所谓,反正只要发现有人有所行动,她就去灭,发现有人起苗头起念头,她也不会再给观察的机会,直接撸了他的官,夺了他的封号。
三个孩子七个月的时候,皇室一位宗亲打着清除妖后的名头围了凤仪宫,谢瑶华都没让亲卫们动手,自己便直接将那宗亲的脑袋给割了下来,过后将那人的脑袋挂在容氏祖庙前足足七日。
自此之后,她的凶名与恶名远播,再也没有人胆敢再起那个念头了。
朝堂上头,风平浪静,方瑜她们依然是站在朝堂的最后头,但已经不会有人敢轻易再挤兑她们,说她们倒反天罡了。
一开始当然是忌惮谢瑶华这个大后盾,后来在处理起某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发现女子比他们更擅长时,他们便慢慢正视她们的能力,然后慢慢对她们改观。
如今虽还是不是十分赞同女子参与朝政,但已经不像一开始时那么反应激烈了。
谢瑶华趁着朝堂安定,直接下旨令每个地方都设立女子学堂,且把设立女户从特例纳入了法例:和离不想归家的和离妇,不想成婚的自梳女,以及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婚的女子,不管年纪大小,只要意愿强烈,都可以另立门户,所有部门所有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
设立女子学堂这条政令不难推行,原本家里有点小钱的人家都会让家里子女读书识字,现在只不过是针对那些没有钱上学读不起书的穷苦人家而已。
洛京的大门阀们害怕寒门出贵子,但不怕寒门出贵女,贵女再厉害,毕竟也不可能再有谢瑶华这样的异类出现。
现在虽有女子在朝堂,但也只是凤仪宫的女官,并没有实际的官职,唯一有可能当官的,就是叶静,但人家叶静能造大船,能做火药,还能从海水里捞盐……
叶静的功劳虽比不上谢瑶华,但也是除了谢瑶华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女子能与她比肩了,所以如果日后叶静回京,谢瑶华要给她授官,他们是毫无怨言的。
其他女子就算了,没替大兴立过功,凭什么与他们一起站在朝堂之上?
朝堂又不是集市,不是她们争奇斗妍的地方!
谢瑶华还在洛京周边的县城推行均田制——均田制是叶静在信中给她提的。
这一年来,叶静一直待在东海,容铮失联之后,她就几乎每个月都与谢瑶华通信,谢瑶华在与她交流的过程中,挑选了一些她认为可以试行的提议。
比如均田制。
但此举刚刚开始便被腰斩了,因为这触到了洛京大世家以及地方豪族的利益。
均田,意味着是要从拥有大量田地的人的手里,把田分出去,分给没有田没有土的农民,从此田地不属于他,收益也不属于他。
土地是一个家族安身立命的东西,你夺他安身立命的东西,谁肯?
谢瑶华试探过一次,知道了他们的底线在哪里便及时收手。
均田制推行失败,但谢瑶华没有气馁,她知道做任何事都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一件事情现在做不得,不代表几年后或者十几年后做不到,便是十几年后也还是做不得,那几十年后,一百年后,肯定做得。
总之,叶静他们那个时代是能成功实施过的,那大兴也定会有成功实施的那一天。
后宫也很平静。
三个孩子出生当晚,有人起兵造反,期间有两个太嫔故意放刺客入宫,那些刺客趁凤仪宫乱着混了进来,要不是青萝警觉,三个孩子可能当晚就遇害了。
柳太后大怒,当晚就给所有人下了禁足令,等三个孩子过了百天,便直接令工匠将后宫一分为二,只留了一小部分给先帝的那些遗妃遗嫔们。
宫墙很高,虽开了一扇门以供特殊时候通行,但自那高墙筑起来的那一天起,宫墙另一边的那些人,这辈子都没有再过来的机会了。
遗妃遗嫔们闹了好些天,还闹出了人命,皇室宗亲那边强烈谴责再谴责,都被柳太后骂回去了,放言谁要是敢逼逼半句,她就下令抄谁的家。
沈吟月的母亲浔阳侯夫人曾规劝过她,说她手段太过铁血,且欲速则不达。
柳太后便叹气:“姐姐你不懂,这恶人我若不做,难不成要瑶华出手吗?我自己出手就能干的事,如何能让她凭白去担一个恶毒的罪名?她如今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该是孩子们崇拜且信任的对象,若三个孩子不信她,觉得她不完美了,那日后将后患无穷。”
浔阳侯夫人也叹气:“事是这个事,理也是这个理,你也做得没有半点错,可我心疼你,小男,你这一生就这么奉献在容家,你真的甘心吗?”
“自是不甘心的,但如今我做了奶奶,每日享受天伦之乐,又觉得很好,人嘛,没有这点遗憾,也肯定会有别的遗憾的。”
筑了宫墙,谢瑶华这边的人员就简单多了,秀儿和莫离每日都过来逗三个孩子玩,根本不用谢瑶华沾手,她只需要每日忙完后去陪一两个时辰。
日子就这么平滑地过去了。
谢瑶华无悲无喜,除了时不时会想到她生孩子那晚时的梦境,她的内心毫无波澜
下雨了。
谢瑶华批完今天最后一封奏折,恰好这时柳太后过来,跟她讨论周岁宴等相关事宜,她便立即搁下笔去迎。
“雨天路滑,母后遣人叫我过去便行,怎可自己过来?兰姑,快把我的大衣拿来。”谢瑶华边说边替她把大衣脱下。
换上干净的大衣,婆媳俩一起去偏殿跟三个孩子玩了一下便正要讨论正事。
这时殿外突然响起青叶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