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新任县令带过来。”容珩吩咐道。
“是。”程纪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程纪便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那男子身着官服,神情略显紧张,正是容珩一早安排好的新任县令。
“下官参见五皇子殿下。”新任县令恭敬地跪拜道。
容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声道:“起来吧。今日之事,你可都清楚了?”
“下官略知一二。”新任县令小心翼翼地答道。
“好,”容珩点了点头,“那便将这前任县令革职查办,所有涉案人员,一律严惩不贷!”
“是,下官遵命!”新任县令连忙应道。
姜茯谣正欲离开,县令突然挣扎着从椅子上跌跪下来。
颤颤巍巍地爬到姜茯谣跟前,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
“姜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一条生路吧!小的也是不明真相,被人蒙骗,万万不敢有意冒犯您啊!”
他一边哭诉着,一边重重地磕头,额头很快便渗出血迹,显得十分凄惨。
看似无助,可姜茯谣敏锐地注意到。
他眼中并未见到多大的恐惧,反倒隐约藏着某种期望。
果然,下一刻,那县令抬起满是血迹的脸,带着奉承笑容低声说道。
“姜小姐,您毕竟是姜家女,您母亲对咱们这九江一带恩施深厚,小的不敢冒犯夫人半分。若能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对小的开开恩……”
姜茯谣目光一冷,直直盯着跪伏在地的县令,眼神如万年冰窖般寒冷。
“母亲?”
她的话音微扬,语调里藏着一抹隐忍的嘲讽。
“你是指谁?”
县令一愣,面色一怔,但很快佯装镇定。
“自然是夫人姜氏啊。姜小姐,您贵为姜家嫡女,无论如何也不该因一桩枝节小事伤及夫人和家族名声呀。”
姜茯谣冷笑一声,缓缓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么说,你还真觉得姜家会护得住你了?”
县令一时间语塞,他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却仍旧强自撑起最后一丝侥幸。
“这……小的不敢多言,但,夫人一向仁慈,必定不想让小姐枉造杀孽……”
“县令大人讲话果然滴水不漏。”
姜茯谣淡淡打断他,缓缓直起身子。
“既然这样,那我就替你回忆回忆,我这‘仁慈’的母亲做过什么。”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姜茯谣的目光扫过众人,眸底隐隐泛着杀意。
“你们县衙的人几次三番拦我诊病,谁给的胆?谋害无辜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又是谁默许的?倘若我猜得不错,这些谋害人的拢细末节背后,都指向同一人,是吗?”
县令的头颅贴得更近地面,额头几欲沾到板砖的缝隙里。
他试图开口辨解,却发现嗓子像被人用锋利匕首扼住了,结结巴巴发不出只言片语。
姜茯谣不紧不慢地上前一步,脚尖轻轻点地。
“至于是非总归怎么回事,您以为,刚刚咱们进大牢的时候,两名纵容您勾结官僚,账本已经抄到侍卫所在。”
姜茯谣垂着眼睫,低垂跪地的县令连大气都不敢出,连声的颤抖和吞咽尤为刺耳。
“说不出话了吗?”
她凉薄一笑,手指间的帕子轻轻按过唇角,动作尽显从容优雅。
可眸子里的冷意却让人本能地打了个寒战。
“姜家仁慈?”
她缓缓走了两步,身体微微前倾,冷冷吐字。
“那得看是谁,敢不敢再背着这仁慈二字,行这蠹虫之事。”
县令如遭雷击,每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扎进他的心口。
他不敢再答话,知道再多嘴一个字,只会是给自己挖墓。
容珩从未说话,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他目光落在姜茯谣身上,眉目间透出几分似笑非笑的深意。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子,这般凌厉果断。
姜家可惜了这颗明珠,却成全了这般鲜烈光彩的她。
“程纪。”姜茯谣突兀地唤了一声,语调极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程纪立即上前一步,神情肃然,作揖道:“属下在。”
“查。”
她一个字吐出,转身走向堂外。
“所有,这县令牵涉到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彻彻底底查清楚。漏一件,你来见我。”
一句话,落地有声。
“是!”程纪目光一凛,收了她的话,连忙吩咐手下。
容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有片刻的愣神。
他却勾起嘴角,目送她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厅中,片刻后才不急不缓地迈步跟上。
外头秋风扬起枯叶,街上的行人议论声四起,却无人胆敢靠近县衙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