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之下,留下一片金黄色的余晖,温暖而又宁静。
姜灵儿等宁王回来,等得饥肠辘辘。
“王爷可回来了?”她转头问青禾。
青禾摇头,“应当是没有。王妃您方才不是交代过喜乐,若是王爷回来了,让喜乐请王爷过来吗?就算王爷回来了,还有急事要处理,不能过来,也会让喜乐过来说一声。
而今王爷未见到,喜乐也不曾过来回话,想来是王爷还未回来。王妃您饿了,要不就先吃了吧,别等王爷了,饿坏了身子,王爷可是要心疼的。”
宁王心疼不心疼她,姜灵儿不在乎。
但,仔细查看了一下午的账本,连带思虑喜乐查到的结果,她是真的饿得头昏眼花了。
“让下人把膳食呈上来吧。还有,可别忘了给旺财一份。”
“是。”
姜灵儿吃过晚饭,带着旺财在后花园散步消食。
夜,黑得越发浓厚了。
姜灵儿沐浴后躺在床上,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只是半睡半醒间,察觉到有人进了屋子。
她猛地惊醒,“谁?”
“是本王。”
一听是宁王的声音,又见宁王绕过屏风走到她眼前,她这才放心。
“王爷回来了。”
姜灵儿赶忙起身,“我伺候您更衣沐浴。”
“无妨,你歇着,本王自己来。”
一刻钟后,宁王与她躺在同一张床上,问道:“喜乐说,你有事要和本王相商?”
“嗯,是账本的事。”姜灵儿直言发问,“王爷可曾从账房取过钱,这钱不曾记在账本上?”
听她这么一问,宁王立刻知晓账本有问题。
“你发觉账目有何问题?”
“王爷名下的田产,一年收入一千万两三百一十六钱,而王府一年的支出却是九百万两一十六钱。我查过支出的所有项目,钱对不上,且已有五年之久。”
五年的时间,年年账目都有蹊跷,若不是宁王取钱不记账,那便是手底下的人中饱私囊,数目之大,难以言喻!
从喜乐今天查出的结果来看,她更倾向于后者。
只是,她这个宁王妃,还是得走个流程,仔细询问宁王过才是。
“自本王封为宁王,分府而居,正好五年。这五年来,本王一直在边关,府中事务皆交由王伯打理。本王吃住皆在边关,不曾从府中取过钱,临去边关之际更是没有。”
有宁王这番话,姜灵儿更为确信,是底下人趁宁王不在府中,监守自盗!
她今日想到,这些人胆子这般大,也不知道贪财起意,还是背后有人撑腰?由此,这才没有发难于他们,而今,从喜乐查到的结果和宁王的话来看,她心中已有数。
“王爷明日可有要事?”
“军中事务,本王已处置妥当,明日暂且无事。”
“那便请王爷明日借我一个时辰,可好?”
宁王岂会猜不到她又要借势生威,他也好奇她明日会如何揪住那群硕鼠,又如何惩处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
于是,他笑着说道:“遵命。”
翌日一早,宁王命王伯,将管理田产及记账的人,尽数找来。
很快,王府大厅里站满了人。
宁王命高要准备一张长桌,一张太师椅。
他这可不是给自己坐的,而是给姜灵儿坐的。
姜灵儿也不推让,坐了上去,而宁王则负手而立于她左侧。
“洪连三。”
姜灵儿打开最上面的账本,唤道。
“小人在。”
洪连三立刻瘸着腿,站出列,“王妃,小人腿脚不便,就不给你下跪了。”
话语中藏着对姜灵儿的不屑。
姜灵儿直接无视,问:“你负责管茶园的,去年的账目上写茶园收入所得为五千六百一十七钱,人工为三千两三十八钱?人工有这么贵?”
“回王妃的话,先不说买茶苗费钱,种茶树,护理茶树,再到采茶,制茶,哪一项都费钱啊!小人就一块归到人工上去了。”
“茶苗费钱?”
姜灵儿手端着账本,目光发冷,“据我所知,茶苗一棵十钱,且一种下去,除非茶树枯死,否则年年有茶叶可采,可你这账本上,每一年都写了买茶苗所花的钱款。”
“王妃有所不知,这茶树须得一年一种,才能出好茶。”
“如你这般所说,你的确是为了打理茶园尽心尽力,可我听说,你这五年来,光是宅子,便添了十处,且都在东西方向上,所谓西富东贵,这又是在京城,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买宅子?”
“这……这……”洪连三苦着一张脸,“小人之前也是在军营待过,也上过战场,保家卫国,得了不少赏赐,有些钱添置宅子也不足为奇吧王妃?”
“不足为奇?”
姜灵儿从袖中掏出一叠纸,丢在他面前,“你这些宅子可是花了足足一百万两白银,我还没算上你纳六十九房妾室所花的钱,你是立过军功没错,可你吃喝嫖赌,钱早就被你花得差不多了,哪还有钱置办宅子?
你分明是利用职务之便,贪了王府的银子,来人,把他扭送官府,按我大梁律法处置!”
“我……”
红连三捡起纸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吓怕了,赶紧向宁王求救。
“王爷,小人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怎么会贪污王府的钱财?这一定是王妃弄错了!”
“弄错了?”
姜灵儿噌地一下站起来,接着往下说:“你上阵杀敌,立了军功,的确光宗耀祖。可你却用这军功,妄想不劳而获,为非作歹!那六十九房妾室是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
你侵占公款,玷污良家妇女,逼其为妾,如今又口出狂言,对王爷和我大不敬,这些罪名加起来,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说到这,姜灵儿回眸瞥了宁王一眼,“若王爷真为你求情,才是有违公平正义,有违我大梁将士风骨!如何能得将士们和百姓们信服?”
说罢,她拔高嗓门,“拖走!送官!”
洪连三即便被侍卫拖走,依然不服气,他大骂姜灵儿。
“你一介妇人,竟敢这般折辱有军功的我,你不得好死!你敢动我,魏将军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知悔改!死不足惜!”
洪连三和魏不息有关系,昨日喜乐早就查到了。
他仗着有魏不息撑腰,坏事恶事做了个遍,昨日她就打算先发落此人,杀鸡儆猴!
姜灵儿说着话,坐了下来,目光慢慢地扫过桌前的人,“我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主动认罪并归还钱款者,可从轻发落!”
犯罪者,见洪连三落马,噤若寒蝉,不敢不认。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前,主动写下自己的罪行,并交代藏钱处。
宁王当即派人去找。
可惜,钱款只寻回五分之一,其余,全被这些硕鼠拿去花天酒地,置办田产。
好在田产还能收归名下。
至于补不上的钱款,姜灵儿提议,让这些人做佃户,以劳工抵债。
“王妃所言极是。”
宁王这话,算是拍案定下了。
可就在这时,一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