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柜——”萧悦再次迈进了这家牙行的门槛,这一次,她的心境比前两次来访时平静了许多。
“小姑娘,您来了!”说话的人,是牙行掌柜的得力助手,也是外界戏称的“狗腿子”——人送外号“黑拐张”。
萧悦轻轻点头,对于这位曾经见过的男子,她并无太多陌生感:“嗯,胡掌柜呢?”
黑拐张的态度异常恭敬,尽管他心中对此疑惑不解,但胡掌柜曾再三叮嘱,切勿怠慢了这位小姑娘。“回姑娘的话,今儿个来了位极其厉害的风水师傅,掌柜的正与他商讨要事呢。”
“哦——”萧悦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张掌事,您且去忙吧,我在外等候胡掌柜便是。”
于是,萧悦缓缓踱步至胡掌柜的房门口,隐约听见里间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她轻轻倚靠在门框边,极力克制自己的动作,不让发出一丝声响,耳朵却竖得老高,企图捕捉那些只言片语。
只听得胡掌柜那浑厚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兴奋:“李师傅,您这一手风水布局之术,真可谓令人叹为观止!今日能遇到您,实乃我胡某人三生有幸。若您能助我牙行转运,酬劳方面,您大可放心。”
风水师李师傅的声音虽略显苍老,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胡掌柜客气了,我李某行走江湖多年,全凭这双识龙辨穴的慧眼。只要按照我的布局调整,不出三月,您这牙行的生意定能红火,客源络绎不绝。”
“好好好,实在是太好了——”胡掌柜闻言,双眼顿时放光,他的梦想便是让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成为一方巨贾。
而在门外偷听的萧悦,心中却暗自叫苦:这胡掌柜所经营的,毕竟是买卖人口的生意,若真让他财源广进,那得有多少无辜之人被贩卖,又有多少家庭因此妻离子散呢?
然而,她如今尚且年幼,尚无能为力。但将来若她有了足够的能力,必定会严查这种非法买卖。当然,她深知这种行为在这个时代并不能完全杜绝,否则就会有很多人因贫穷而难以生存。
有些人家穷得揭不开锅,便只好卖儿卖女,一来大人们可以暂时得以温饱,二来,孩子们即便是被卖后为奴为婢,亦或是流落风月场所,也总算是有一条活路。
萧悦不禁摇头叹息:“唉——娘常说的‘天下大同’何时才能实现呢?若是有位明君出世,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就好了。”
此时,胡掌柜满脸堆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调整风水后赚得盆满钵满的那一天。
他奉承道:“李师傅见多识广,近日来在皇都——上京城可有什么新鲜事儿啊?”
“可是稀奇,稀奇得很呐……”李师傅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近日,前朝高宗与太后的嫡出长公主,也就是当今圣上的胞姐,她与骁勇上将军萧琛之子——萧锦年回来了。
“话说这萧小侯爷已经失踪多年,杳无音信,太后也好,圣上也罢,派了多少人去寻找,恨不能将这天地都翻个底朝天,愣是遍寻不着。这突然间就冒出来了,像春日里雨后冒出的笋子一般。毫无征兆,一夜拔高。真乃怪哉,实乃怪哉……”
“啊?身份可曾确认了吗?”胡掌柜闻言,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若是这小侯爷一直安然无恙地活在世上,又怎会多年杳无音信呢?”
李师傅摇了摇头,嘟嘟囔囔道:“嗨,上人说是便是,咱们又哪里知道这皇家秘闻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真相呢?”
胡掌柜挑眉道:“这萧小侯爷身份尊贵,想必此次归来,定会得到不少赏赐吧?”
李师傅颔首:“那自然是,据说太后当即就要圣上封他为王呢。但萧小侯爷怕引人侧目,便婉言谢绝了。不过,赏赐的宅邸却是一等一的好,比皇上的嫡亲兄弟们的宅子还要气派。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如流水一般地送到了侯府。”
胡掌柜闻言,狞笑道:“哎哟,老弟我这两日刚好有一批‘货’要卖到上京去,明日就动身。”
李师傅闻言,不忘提醒胡掌柜:“哈哈哈,你啊你啊——但此等买卖到底是有损阴德……”
胡掌柜连忙起身,拱手道:“就拜托师傅了。”
“放心、放心,我择吉日起法坛,帮你排忧解难。”说着,李师傅摆了摆手,似乎还有什么未尽之言。
“这是孝敬您的——”胡掌柜是个聪明人,他从袖口里掏出了几锭银元宝,“那就拜托您了。”
萧悦听到这里,心中很是难受。她既对那位突然归来的萧小侯爷感到好奇,又对胡掌柜即将进行的肮脏交易感到愤怒与无奈。她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这些根深蒂固的黑暗势力。但她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以自己的方式,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光明和公正。
正当她准备悄悄离开时,门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胡掌柜的声音:“李师傅,您慢走,改日再聚!”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胡掌柜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萧悦,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常态,笑道:“哟,小小姐,让您久等了。有何贵干啊?”
“奇人,奇人呐——”李师傅看清萧悦的脸之后,不禁发出了由衷的赞叹,“此乃奇人也!此等面相,若是男儿,定当龙翔四海,成就一番伟业;若是女娘……”
“女娘如何?”胡掌柜闻言,显得异常兴奋,他心中早就觉得萧悦非同一般。
李师傅一字一顿地答道:“若是女娘,也是有凤来仪,母仪天下之命。”
“什么?”胡掌柜闻言,差点跳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悦。
李师傅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胡老弟,你兴奋什么,你又没有什么大贵之命格,降不住凤凰命的。”
“您说哪儿去了,”胡掌柜的一张肥脸显得有些难为情,他平时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我的年纪都能当她爷爷了,我再缺德也不会打一个八岁女娃娃的主意。但……奇货可居啊!”说着,他的眼神在萧悦身上来回打量,心中盘算着各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