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神色凝重,率领着六百人悄然离开了凤阳。他们并未走远,而是小心翼翼地隐匿在西南面三十里开外的一片树林之中。这片树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枝叶交织在一起,仿佛为他们撑起了一把天然的保护伞,将众人的身形遮掩得严严实实。
这时,阵阵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那树林中的树木剧烈地摇摆起来。粗壮的树干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仿佛承受不住这狂风的肆虐,随时都有可能断裂。枝叶相互摩擦着,沙沙作响,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一曲紧张的乐章,让众人的心也随之揪了起来。
众人选择待在此处,实是经过一番考量的。此地位置颇为巧妙,往南,可寻机南渡长江;往北,又能与刘文秀、高一功的大军相互接应,如此一来,安全方面倒也有了几分保障。
不仅仅是朱由榔,尤其是那二百学子,此刻皆屏气凝神,目光紧紧盯着凤阳的方向,都在焦灼地等着清军进凤阳城。要知道,此前他们在凤阳城中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暗中布置下了无数的引火之物。
那些年轻的学子们,眼中透着坚定与决然,他们不辞辛劳地穿梭在凤阳的大街小巷,将引火之物巧妙地安置在各个隐蔽之处。这些引火之物设置得极为精巧,甚至都不用自己人去点火,只要清军胆敢在城中生火做饭,那星星之火便极有可能瞬间燃起冲天大火,将整座凤阳城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在布置这些引火机关的时候,王夫之不禁面露忧色,他忧心忡忡地对朱由榔道:“陛下,这凤阳可是我大明的祖陵所在之地呀,承载着我大明的根基与尊严。若是真的不慎焚毁,那…… 那可实在是对不住列祖列宗啊……”
朱由榔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沉声道:“王先生,如今天下都快要被那建虏全部占了去,这等危急存亡之秋,哪里还能顾得上许多?只要能一举击败建虏,只要能实现我大明的中兴,恢复我汉家的锦绣江山,便是舍弃再多,又有何妨!”这番话说得倒是大义凛然,可在朱由榔内心深处,却暗自思忖:反正这凤阳是他朱由榔的祖陵,又不是我的祖陵。
然而,当众人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那沉闷的隆隆炮声时,顿时,所有人的心都仿佛沉入了冰窖,凉了半截。
既然已经打起来了,那建虏恐怕就不会轻易进凤阳了呀,如此一来,之前在凤阳城中精心布置的那些引火之物,岂不就全都白费了?
刘玄初抬眼环顾众人,见大家皆是一脸灰心丧气的模样,他仿佛瞬间猜到了众人的心思,赶忙上前一步,对朱由榔道:“陛下,建虏肯定会进凤阳的。”
朱由榔面露疑惑,赶忙问道:“何以见得?”
刘玄初微微欠身,神色凝重地分析道:“陛下,依微臣对刘将军的了解,此次刘将军出战,想必是采取了袭击建虏后队的战术,也就是直捣那建虏的粮草所在。但是陛下您想啊,多尔衮和多铎,那可都是久经沙场、老谋深算之辈,他们又怎可能会对自家的粮草毫无防备呢?就算刘将军此番行动能够取得成功,恐怕也难以对建虏造成太过重大的折损呀。然而,既然建虏如今都已经到了这里,距离凤阳已然不远了,他们就不可能不进凤阳城。毕竟,陛下您在凤阳城头高高竖起的那面黄龙大纛旗,就如同一个眼中钉、肉中刺,让建虏恨得牙痒痒。他们哪怕只是为了拔掉这面旗帜,也定会进城来的。”
“嗯,有道理。” 朱由榔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后道:“刘先生,如果建虏进了凤阳,我军全军西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许昌城下,然后打起那面黄龙大纛旗,在许昌城下威风凛凛地绕上一圈,若是换做你是建虏,会作何反应?”
刘玄初一听,不禁微微一怔,他着实没有想到,当今这位皇帝陛下的胆量竟然会如此之大,竟敢只带着区区几百人就打算孤军深入。他瞪大了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良久过后,刘玄初缓缓开口道:“陛下,一旦您的黄龙大纛旗出现在了许昌城下,那整个中原的建虏恐怕都会瞬间乱了套。这个时候,如果李过将军能率领人马从襄阳出击南阳,刘将军和高将军再看准时机,协同作战,必可大破建虏啊。”
“好!” 朱由榔顿时心潮澎湃,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大声道:“只要建虏进了凤阳,我们就即刻出发!”
“陛下,微臣有句大不敬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玄初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什么话,说便是了。” 朱由榔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宏伟计划之中,兴致勃勃地说道。
刘玄初赶忙匍匐在地,一脸诚恳地说道:“陛下,您能不能将这面黄龙大纛旗授于微臣,让微臣打起陛下的旗号去许昌。”
朱由榔先是一愣,随即笑着将刘玄初扶起来,打趣道:“刘先生这是想冒名顶替呀?”
“不,微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的计策虽然高妙,但是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呀。大明可以没有刘玄初,但是绝对不能没有陛下您啊……” 刘玄初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担忧。
王辅臣也附和道:“陛下,刘先生说得在理啊!”
王夫之也连连点头,道:“刘先生所言,乃是正理也。”
朱由榔微微摇头,神色坚定地说道:“你们说的都对,但是朕若不去,这事儿怎么着也感觉少了点那个意思。朕不仅要让黄龙大纛旗出现在许昌城下,朕还要亲自在许昌城下威风凛凛地逛上一逛,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中原的建虏乱了阵脚,才能给刘文秀、高一功和李过创造出绝佳的歼敌机会!说不定还能顺势解了商丘之围呢。另外,刘先生说的危险也并非不存在,可是只要建虏进了凤阳,那商丘以西可就没有多少建虏了,在朕看来,起码比待在这里还要安全一些呢。”
李来亨听闻此言,不禁对朱由榔的胆略钦佩不已,他拱手高声道:“陛下英明!” 虽说此刻还尚未出发,但是李来亨对于朱由榔的这个计策却已然是深为钦佩。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猛地呼啸而过,那树林中的树木瞬间被吹得疯狂摇摆起来。粗壮的树干发出 “嘎吱嘎吱” 的可怖声响,仿佛在痛苦地呻吟,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枝叶相互猛烈地碰撞、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此刻变得格外尖锐刺耳,好似千军万马在奔腾嘶鸣,让人心惊胆战。
王夫之见状,断喝一声:“李来亨,不得胡说八道!”
朱由榔却哈哈一笑,对王夫之说道:“王先生,朕觉得李来亨说得挺对的,你们今儿个就让朕英明一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