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渡口回岚城,宋玉只觉得神清气爽。尤其是出剑时,一念起,心湖开,气机流转,抬手,出剑,没有一丝停顿,一切出于本能。
那入水的一剑看似除了溅起的水花,没有什么出彩。但宋玉却极为满意,这是幻境里的剑客教给他的,也是自己悟的。
将全身气机藏于剑身中,但求一击即中,再将气机爆开。于无声处听惊雷。
一路疾驰,行至岚城城门。没想到城门已经关了。如今战时,凉州宵禁。城楼上都有士兵把守。宋玉想着干脆就在城墙根儿,猫一晚上。结果一走到城墙下,城楼上的士兵一声大喝。
“下面的人,速速离开。”
同时已经有弓箭手弯弓搭箭。
宋玉一看,吓了一跳。一跃而起,蹿出数丈开外。
只得回头去找找看就近的村子或者客栈。
明月当空,西北的夜晚与白天一样,直接透彻。走了没多久,看到一处小山丘,有亮光似是火堆,想着去问问路。
走近一瞧,真的无巧不成书。还是个熟人。
“道长!啊 这,你白天不是在城里,怎么晚上出城?”
道人一瞧来人,脸上乐开了花。“哈哈哈,我早说与你有缘吧,你还不信。来来,坐下取取暖。”
道人说着指着手边的箩筐,:“这些都是我采的药材,听闻边关有战事我略懂药理会些医术,便下山来帮帮忙。那知这城门关得这么早,才在寻得此处准备对付一晚,不曾想遇见小哥。”
想着白天以为这道人是那种招摇撞骗的假道长,宋玉立刻起身,对着道人躬身一礼,“原来道长是有如此大义之人,中午是我有些无礼了。”
“哈哈,说你年轻,我说什么你就信。万一我就是你想的那种道士呢?”
“敢问道长我如何称呼您?”
“我说你这小子这么正经古板干嘛,像中午的时候一样多好。什么您啊您的,你叫我云道人吧!你说你是书生,可我看你是一个剑修呀!”
“嗯,以前我爹教我读书希望考个功名。后来被歹人所害,才开始学剑,还没学几年。不敢逢人吹牛说我是剑修。”
“哦,那在哪儿学剑呀?”
“蜀山”这一声宋玉明显大声了许多。
“哟,可以呀。能上蜀山学剑你就是剑修,不用不好意思。我在武当山一个小道馆修道,师傅也只教我医术,我也不会那些道法,又没钱。被我救过的人叫我活神仙、仙师。大部分人看见我都说我是骗子,骂我臭道士。我这不也来到凉州了吗?”
宋玉听完,又是起身一礼。
“喂,你小子我才说不讲究这些,咋不听了。我意思是说我会救人,你会使剑。那些天师、大天师终归还是道士。剑仙说到底还是剑修。不用自轻。”
“不说这个了,你一个剑修跑来凉州干啥,想投军,上阵杀敌?”
“不是,我是奉师门之命到武威城办事的”
“哦”
两人聊着,云道人问,宋玉答。云道人不说话,宋玉就闷着。后来,云道人直接拿出些草药,教宋玉认起草药来。
“这叫槐花,认识吧,可以止血的”
“这叫艾草,熬成水洗澡,也可以内服”
“这叫鱼腥草,这叫龙葵,这叫车前草,这叫板蓝根……”
各种各样的草药,宋玉看着连连惊叹。
“道长,光草药就这么多,还不说怎么治病,你真的了不得。”
云道人一瞥,“不然了,你以为我只会骗吃骗喝?”
“哒哒哒”一阵急促马蹄声。一道人影闪过。
“妈的,你在这里,哟,还有个臭老道。”
来人正是唐宁。
宋玉刚想开口解释。云道人看着宋玉说话了
“听见没,你看这位小哥说话就舒服多了。”
宋玉连忙:“道长,这位是我同门。来寻我的”。
唐宁:“我看城门关了许久没见回来,估计你出城了。我是求爷爷 告奶奶才找那校尉借的行军文书开的城门。走,回去了。”
又看着云道人:“那个道士,你也是进城的?今儿,你是遇见我这个贵人了,走吧,一起。”
云道人也不啰嗦,三下五除二收拾好药材。把火灭了,一行人回城。
路上,宋玉介绍这元道人,说着自己看了黄河,遇见了打媳妇的男人。走到车队安排的驿馆门口。
云道人对着唐宁:“唐小剑仙,我看你谈吐不凡,定是出生豪门望族,日后不可限量。你看这天色已晚,能否给老道找个落脚之地呀?”
唐宁自然知道道人什么秉性,不过对这样的夸赞很是受用。
“云道长放心,小事一桩。我给你安排。”说完,直接进驿馆去找管事的。
云道人看向宋玉:“你看看,这同样是剑修,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宋玉也是习惯这云道人说话的路数。直接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校尉、唐宁、马供奉、宋玉,连着云道人,一同朝着最后一站:武威城出发。
武威,凉州第一大城。天下除去长安、京城、扬州,的第四大城。唯一的一位异姓王爷:凉王,凉王府也在武威城。
“燕赵多悲歌慷慨之士,烈士武臣多出凉州”。武威西通张掖,南依祁连山,有“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之说。
凉州以前叫雍州,属秦川之地。民风悍勇,史书上记载第一位一统天下的大秦皇帝,就是靠着秦川子弟才成就千古一帝。以前还发生过刚上任的郡守被当街刺死的惨案。
直到徐氏一门镇守凉州,对外草原各大部族轮番侵扰,拒敌于玉门关外。对内兴办学堂,教化民众,休养生息。民间有童谣:
“秦川中,血没腕,唯有凉州倚柱观。”
哪怕是本朝开国皇帝刘雄,在建立大齐后依然未动过徐氏一门半分,甚至还封王,世袭罔替。对徐家人,有不少人曾建言,希望刘雄能杯酒释兵权。这位皇帝回道:“谁把徐家人喊来京城,老子就把谁调往玉门关。”
这份胸襟与默契,延续至今。刘启对爷爷刘雄极为尊重,所有律法条例均是沿袭旧制。
经过两代人的努力,如今的凉州。
有诗曰:“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
武威,武威,武功军威。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前朝大将霍去疾。一个能将草原王帐打退百里的神将。至今草原上都有歌谣: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进了城,车队也就原地解散。校尉归属于益州蜀军,交接完军备按规矩就要立即回归属地。唐门的人也要返回。只剩下宋玉、唐宁、云道人。
唐宁:“你是和我一起回唐门,还是回蜀山?”
宋玉摇头,“我想去边境看看。”
云道道人:“感谢两位一路上的帮扶,贫道先去找些药材,就去军营看看,咱们后会有期!”说完直接留给两人一个背影。
唐宁:“这道人神神叨叨的,人嘛,还行。宋玉,你是认真的?去边境?那里在打仗,会死人的!”
宋玉想了想,仍是认真的点头。“你回唐门后,记得给山上的师祖报个信,就说我一切安好。”
唐宁知道宋玉的脾气,看着好说话,其实有些执拗。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一把银票,自己留了一张,剩下的全塞给了宋玉。
拍拍宋玉的肩,“你保重,别死了。”
两人分开后,看着手中的银票。宋玉有些话说不出来。他是真的不怎么缺钱。从临江城到锦城有他小叔宋伟。从蜀山到唐门再从唐门出发到现在武威城,朝廷都有安排。
离家时,朱建业给了不少银票。上蜀山宋伟也给了不少,现在唐宁又给了银票。想着小时候看小说,那些大侠从不为钱发愁,孤身走天涯。现在,宋玉自己也成为了修行者,心中不免感叹:怪不得大侠不缺钱花,就我这种连少侠都不算的,都这么有钱。
武威城里,如今戒备森严。主要是为了防止草原的探子,或者一些草原江湖人士的刺杀。毕竟,武威城除了凉王府,整个凉州的最高官吏都在城里。
街道上时常可以看见士兵巡逻。不但如此,战场上的各种消息,也会第一时间传送至凉王府,驿卒骑马在街上飞奔。
武威城街道极其宽敞,凉王府在中轴线上,各个城门口均可直达。所有的亭台楼阁,全都以中轴线往两边对称散开。
宋玉喜欢到一个地方,就去找面馆,茶水铺,或者客栈大堂。坐下点几个小菜慢慢吃着,听周围人说话,看街上的行人。
当下的一个问题把宋玉难住了,怎么去边境?
宋玉想过去投军,现在整个凉州到处都在招募。可自己还是蜀山弟子呀,他只会剑,和上战场完全是两码事。
难不成自己孤身跑到军营说想看看打仗?这个想法,自己都觉得蠢得可笑。
看着宋玉,筷子夹着菜却迟迟没下口,若有所思的样子。老板走了过来。
毕竟,宋玉这一路走来,背上一个大包袱,腰间横挂两把剑,其中一把还是木剑,实在是有些显眼。
“这位小兄弟,是饭菜不合口?”
抬头一瞧,“没有,没有。想些事,掌柜,你这饭菜不错。”想了想,宋玉换了个话题。
“老板,边境打仗,我看这城里没多少远走逃祸,你们不怕?”
“哈哈哈,这问题只有你们这种外地人才会问。”
还来不及接着说,隔壁桌一汉子,一拍桌,“你这年轻人,打仗?怕?咱们这武威城,整个凉州都是打出来的。秦人还怕打仗?”
边说这汉子指了指同桌另外几人。“我们这几个喝了这顿酒,就去投军了。”
宋玉无言,看向掌柜。
掌柜:“看到了吧,你顺着这条街直走,就可以看见凉王府。凉王就在里边。我爷爷就说过,什么时候你看凉王府都搬走了,咱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