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言汐不说话,只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庄诗涵更得意了。
她下巴微抬,一副施舍姿态道:“你其实也挺可怜的,从小被家里当作联姻工具培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不容易成婚了还嫁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丈夫。”
想到什么,她眼底多了嫌恶,愤慨道:“林家那个老太太可不是个善茬,恨不得住到钱眼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儿子镶金边了,花起老娘的嫁妆眼都不眨一下。”
宋言汐眉梢微挑,“你后悔了?”
以她对林老夫人的了解,这还只是个开始。
等她彻底摸清自己这位准儿媳的性子,好戏才真正开场。
“后悔?”庄诗涵不由冷笑,“我为什么要后悔?”
“待这场战役胜利,风哥便会向皇上请旨休了你,然后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娶我做将军夫人。
到时我们夫妻出双入对,对镜描眉,你别羡慕的躲在房间里哭就行。”
“她为何要羡慕你?”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我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爱情,她难道不该羡慕吗?”
庄诗涵满脸的得意,在话音落地的瞬间消失不见。
方才是谁在说话?
对上宋言汐那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眸子,她立时反应过来。
“你算计我?”
宋言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脸真诚道:“诗涵郡主误会了。”
是不是误会,庄诗涵再清楚不过。
她咬了咬后槽牙,嘴唇动了动无声道:“你给我等着!”
“随时恭候。”宋言汐回以微笑。
笑容看似和善,实则挑衅意味十足。
就差直接说:“有本事你现在就弄死我。”
换作之前,以庄诗涵的暴脾气要是看到谁敢在她面前这么茶言茶语,肯定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撕烂她的嘴。
她这辈子最讨厌绿茶了,尤其是绿茶味的白莲。
光是想想都让人恶心!
之时今时不同往日,军中已经有不少将士中了宋言汐的软刀子,她甚至听说有人背地里说她是母老虎,远不如那个白莲温柔。
还说什么风哥看走了眼,选错了人。
根本就是一群蠢货。
可偏偏,她现在还用得着这群蠢货。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中宋言汐的圈套,让大家看到她情绪失控的样子。
庄诗涵快速整理了面部表情,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转身。
“锦王殿……风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清眼前的景象,庄诗涵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展开,便成功僵住。
他不是说他觉得累了,提前回马车里休息了?
林庭风冷着脸,看向她的眼底情绪复杂,语调生硬道:“起风了,我来给你送衣服。”
只是没想到,会正好撞见她羞辱宋言汐,还不经意间说出了心里话。
“风哥,我……”方才说过的话在脑海中翻滚了一圈,庄诗涵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没了血色。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又听到了多少?
无数个念头一齐涌上心头,庄诗涵张了张嘴想解释,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墨锦川似笑非笑的声音适时响起,讽刺意味十足。
“二位如此鹣鲽情深,本王当真是佩服。”
“王爷,我……”林庭风试图解释。
墨锦川不耐打断他,冷冷道:“你们既如此情深不渝,眼中只有彼此,想来定是容不下第三人的存在。”
他的目光落在宋言汐的身上,语调更冷了,“本王若是永安郡主,必会识趣离开,成全他们这对有情人。”
有情人三个字,他特意拉长了尾音,听得众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宋言汐掐了掐手心,借着疼痛才勉强压下了嘴角上扬的冲动。
锦王殿下真正想说的,怕不是“狗男女”吧。
一想到他盯着这张俊脸,骂出这些粗鄙的字眼的画面,宋言汐更想笑了。
借着火光捕捉到她嘴角细微的抽动,墨锦川一脸恨铁不成钢道:“你可是言老爷子一手带大的,不说铮铮铁骨,也不该活得如此窝囊!”
宋言汐顺势低下头,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在旁人眼中,她是因听了墨锦川的话惭愧,觉得自己如此委曲求全丢了言老爷子的脸。
可实际上,她是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无他,实在是锦王殿下一本正经演戏的模样,太过好笑。
看着碗里的饭菜,宋言汐忽然有些后悔。
刚刚她应该吃饱了再坐下的。
看着低头不语,分明是受了委屈的宋言汐,林庭风忍不住开口道:“王爷这话言重了,宋氏不过是一个弱女子。
况且此事,也并非是她的错。”
“风哥,你说什么呢!”庄诗涵瞬间变了脸色。
他说宋言汐没错,岂不就是告诉大家,有错的是他们两个?
哪有人傻逼到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的!
众将士捧着碗头也不敢回,脖子却一个伸的比一个,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的桥段。
听到林庭风这话,不免觉得他敢作敢当,是个男子汉。
可大家转念又一想,恨不得为了刚刚的念头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人家永安郡主自成婚便守活寡,两年多来在将军府任劳任怨伺候婆婆照看小姑子,街头巷尾就没人说她不好的。
他要真是个男人,即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就该摆出个态度来备上厚礼前往岳丈家负荆请罪,然后一顶小轿把人从侧门抬进去,大家脸上也都好看。
他是怎么做的?
大摇大摆带着诗涵郡主回京不说,还用军功让陛下答应给他二人赐婚,逼着人不得不同意他娶平妻。
这也就算了,之后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恶心的他们都不愿意说。
听说此次出征前,他们这位将军还特意入宫,求陛下不要准许永安郡主与他和离的请求。
这什么意思?
不是摆明了要活活耗死永安郡主嘛!
简直是丢了他们作为男人的脸。
离得近的一众将士眼神交汇,都看清楚了对方眼底的鄙夷。
有胆子大的,直接特别大声的“咳”了一声,然后转头啐了一口唾沫,抹了抹嘴道:“今天的饭粒有沙子啊,差点儿没给老子吃土了。”
旁边的人嘿嘿一笑,顺着他的话道:“也不知道伙房的人干什么吃的,眉毛下面挂俩蛋,光会转不会看啊!”
林庭风听着这含沙射影的话,心中呕的要死,转头去寻只见密密麻麻的全是脑袋,压根分不清是谁说的。
不等他仔细去看,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墨锦川语调凉凉道:“本王竟不知,林将军如此有胸襟。你既说错不在永安郡主身上,又对她并无情谊,为何不顺了父皇的意,放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