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汐摇头,“不曾,我与林庭风定下亲事前一直称病在神医谷随师父学医,鲜少回京,与京中的贵女夫人并不相熟。”
至于成婚之后,除了偶有哪家送来拜帖需前往赴宴外,她每日忙着操持将军府上上下下,根本没有出门的机会,更别提得罪人了。
如果硬要她说出跟谁有过节,那便只有靖国公跟林家了。
此次结了这么大的梁子,以林庭风和庄诗涵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吃下这个哑巴亏的。
当然,即便他们愿意息事宁人,宋言汐也绝不可能放过他们。
“此事与他们无关。”
“他二人应不知情。”
两人目光对视上,几乎是同时开口。
可若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如此大费周章不惜派一个身上背着人命的人潜入军营,就为了故意闹这么一场。
宋言汐实在是想不明白。
她皱眉道:“即便京中有人看我不顺眼,可这手段,未免太太过拙劣。
几句闲话而已,我在京中什么话没听过,并不在意。”
墨锦川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军中多是些粗人,三五成群凑在一起什么下作话都敢说,有第一个出头鸟,往后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剩下更难听的话他没说,可宋言汐却不难猜到。
她可以不在意一两个人如何说,甚至三五个人如何看,可当周围全是那些不怀好意的眼光时,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尤其她还是医者,治病救人一事最忌分心。
宋言汐自己都不能保证,若是在医治的过程中听到有士兵冲着她开类似的玩笑,她还能否保持初心。
毕竟师父曾与她说过,医者手中的一卷针,能治病更能杀人。
方寸之差,便能毫不费力取人性命。
善恶皆在一念之间。
想明白这些,宋言汐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抓着毯子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她低喃道:“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自然是那个位置。”
墨锦川的声音很轻,很快被马车轮毂碾压地面的声音盖过,似是做梦一般并不真切。
可宋言汐还是听清楚了。
她小脸微白,想到前世林庭风构陷言家谋反一事也有某位大人物在背后支持,忍不住骂了句,“都是疯子!”
墨锦川被她生气的模样逗笑,十分赞同道:“皇家别的不多,疯子倒真是一抓一大把。”
对上宋言汐带着几分幽怨的眼神,他意味深长道:“本王也是疯子,宋姑娘到时可莫要怕我。”
对上他认真的双眸,清楚他不是玩笑,宋言汐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待她笑够了,抬手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清冷的小脸上满是坚定,“我既选了与王爷同路,便绝无后悔的道理。”
“哪怕本王是疯子?”
“王爷又怎知我不疯?”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后同时笑了。
是啊,他们都是疯子。
否则的话,此刻二人应该一个待在锦王府闭门不出远离争斗明哲保身,而另一个,也早该顶着林庭风之妻的身份长埋地底。
若没有这份疯,也不会有如今他们二人面对面的机会,即便不是生死相隔,也有重重院墙在中间终不得见。
墨锦川近乎贪婪地看着宋言汐的笑颜,如此光明正大的时刻,实在是难得。
他想他定是疯了,否则怎会在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晚,像是发了狂一般惦记他人之妻。
尤其当他从暗一口中得知,林庭风边城亲口对庄诗涵承诺二人不过匆忙行礼,并未有夫妻之实一事时,他甚至高兴的接连睡了几个好觉。
且夜夜美梦……
林庭风那种只会钻营,并无半点真本事的废物,如何配得上她?
宋言汐被墨锦川直白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轻咳一声,问:“昨夜一事,王爷可有猜测?”
“不曾。”墨锦川眸色暗了暗,“但杀人灭口之人,倒是不难猜。”
他嘴上这么说,却并不着急解释,反倒是将面前早已冷了的茶水往前推了推。
宋言汐伸出食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墨锦川倏地弯了眉眼,笑道:“姑娘果真聪慧。”
因他的话闹了个大红脸,宋言汐抬手抹了桌上“陛下”二字,忍不住揶揄道:“王爷四岁成诗,论起聪慧,谁人能比的过王爷?”
墨锦川挑眉,“你取笑本王?”
宋言汐低眉顺眼,“臣女不敢。”
“下次说不敢之前,先把嘴角的笑收一收。”
“是,王爷。”
*
马车摇摇晃晃,抵达边城以南的红沙城时,大军已出发半月光景。
虽然一路上睡的是软褥子,吃喝也不缺,可半月颠簸下来宋言汐仍是清减了不少。
她虽然没说什么,可墨锦川长了眼睛,自己会看。
原本身形就纤瘦的厉害,现在哪怕整个人缩在披风里,都单薄的好似一阵风便能轻易刮走。
墨锦川远远瞧着,俊朗的眉峰微拧微拧,吩咐身侧暗一,“同成将军说一声,明日一早让他率军先行一步,本王随后会自行跟上。”
“是,主子。”
暗一转身走了几步,又一脸为难的转过身,分明有话要说。
不等他开口,墨锦川冷冷道:“你若不愿随本王一起,也可随军先行。”
暗一忙不迭道:“属下愿意!”
墨锦川想到什么,皱着眉头道:“还有上次那个叫什么九的孩子,一道带上,方便伺候宋姑娘。”
“他一个毛头小子……”暗一话说一半,猛然想到什么,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还是自家主子思虑稳妥。
要不然他们两个大男人,单独带着宋姑娘出去,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闲话。
昌九是个半大孩子,如今又因为外祖父昌永年的缘故被军中将士当作晚辈疼爱,带上他正好堵住一些人的嘴。
不远处,正在喝水的庄诗涵看到这边动静,不由得挑眉道:“我说什么来着,这二人一路规规矩矩都是装给我们看的,装不下去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吧?”
林庭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暗一去寻程端的画面,眉头微拧,“许是王爷有事寻程端也说不好。”
庄诗涵嗤笑一声,问:“你二人同为副将,风哥倒是说说,锦王殿下为何只叫他不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