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道圣旨,让荀府没了往日的宁静。
荀家上下赶忙整理衣冠,齐聚堂前。
传旨太监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封荀致远为从九品府学,前往兰城就任。尔当恪尽职守,悉心教导,弘扬圣学,培育英材。于彼处,兴庠序之教,启童蒙之心,务使学风昌盛,贤能辈出!”
荀致远脸色难看,九品府学?
这算什么狗屁的官职!
而且还是要去兰城,那里距离京城足足需要十五日的行程,纯纯的穷乡僻壤!
他若是照常参加科考,再去当官,绝对比这个官职高多了,而且还不用离开京城!
但这是圣旨,皇上的旨意,容不得他不接。
“臣接旨!”
荀明知给太监塞了一把的金叶子,“辛苦了。”
太监是王德才的干儿子,也不客气,笑眯眯的收下了。
他全当没看见荀致远难看的脸色,压低声音道,“恭喜荀大人,以后可谓是前途无量。昭妃娘娘可是说了,只要你能在兰城任满一年,别出什么岔子。一年之后再回来,必然可以直接进入翰林院。”
荀致远瞪大眼睛,“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了,昭妃娘娘亲自求得皇上。”
如今朝堂上的大部分文官,可都是从翰林院走出来的。
按照规定,参加科考之后,只有名次靠前,且家里有能力,才能进入翰林院学习沉淀,而不是被下放到外面。
荀致远不用考进去,还有了一年在外地任职的经验!
只要好好操作,到时候说不定他还能带点功劳回来!
到时候直接就缩短了留在翰林院的时间!
也许要不了几年,他就能升官加爵了!
太监不再多言,“荀大人不必送了,咱家还要回去伺候皇上呢。”
“公公慢走!”
人一走,荀致远难掩兴奋,“白梧桐真是做了件大好事!”
之前他觉得白梧桐进了宫,也不想着母家,心中十分不满。
今日这好事砸在他头上,白梧桐立刻就成了好人。
他兴奋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爹,我终于要踏入仕途了!进了翰林院,往后再熬上几年,说不定我也能位极人臣,当上宰相!”
今日的圣旨,就是他平步青云的开端!
好似天上掉下的大馅饼,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收获功名利禄!
但是荀明知却没那么高兴,反而隐隐觉得此事透着古怪。
自己昨日刚给白梧桐送去信件,今日皇上的圣旨便接踵而至。
不仅儿子被外派,就连妻子曹氏也要进宫陪伴白梧桐几日。
这一连串的安排,愈发让他觉得,这是白梧桐有意将他们母子二人支开……
曹氏进宫对荀明知而言,算是好事。
可荀致远到底是他唯一的儿子,就这么被远派外地,他实在放心不下。
别的地方不似京城,就在皇城根底下,没那么混乱。
万一荀致远在外面遭遇不测怎么办?
荀明知猜得没错,这一切正是白梧桐的缓兵之计。
只要荀致远离京,去得远远的,想要再回来可就难如登天了。
在白梧桐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前,但凡荀致远有可能坏事,就必须将他隔绝在外。
荀明知还想说什么,荀致远已经兴奋的回去收拾行囊了,“爹,我一定要做出点功绩来!光耀咱们荀家的门楣!”
次日,他便踏上了赴任之路。
与此同时,曹氏也入宫了。
曹氏并非初次进宫,可这次要去的是体顺堂,距离养心殿近在咫尺,这让她倍感拘谨。
到了之后,她连说话都小心翼翼,仿佛做贼一般,“梧桐,你怎么不在自己的昭春殿呢?”
“前些日子后宫出了些状况,皇上担心我腹中龙胎,便让我搬到这儿来。既然母亲您在这儿住不惯,这几日,咱们就回昭春殿吧。”
她自己也正想回昭春殿。
体顺堂耳目众多,别让皇上的人瞧见太多不该看的事。
昭春殿虽已空关许久,但每日都有人精心打扫,依旧窗明几净。
一踏入昭春殿,曹氏便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白梧桐慵懒地靠在软垫上,语气平淡地开口,“母亲,帮我倒杯水吧。”
“什么?”曹氏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指着婵儿,“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倒水。”
婵儿刚要迈步,却被白梧桐抬手制止,目光直直地看向曹氏,语气冰冷,“母亲,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我让你去倒杯水。”
“梧桐,我……”
白梧桐目光如霜,“你去还是不去?”
曹氏无奈,最后还是走到一旁倒了杯水。
白梧桐只是瞧了一眼,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这水太凉了,去换杯热的。”
“梧桐,你这是在做什么?”曹氏这下彻底明白了,白梧桐分明是在故意刁难她!
她连杯子都没碰,怎就知道这水凉了?
上一次进宫,自己就被白梧桐狠狠训斥了一番,如今又故技重施!
自己好歹是她母亲,却被女儿这般羞辱!
这成什么事了!
白梧桐还是那句话,“你到底换是不换?”
曹氏张了张嘴,刚要出声反驳,不经意间目光一扫,瞬间打了个寒噤。
她猛然意识到,这里可不是荀府那能由着自己撒泼的地方,而是威严森冷的皇宫!
周围宫人目光冰冷,刺得她心底直发怵。
“我去换还不行吗?”曹氏咬着牙,极不情愿地再次起身,又去换了一杯热水。
这次,白梧桐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母亲,你如今可看清了形势?我现在可不单单是你女儿,更是宫中尊贵的昭妃,你和父亲根本得罪不起。即便你生了我又怎样?我吩咐你做的事,你就得乖乖去办。你若不愿,我只需关上门,想对你做什么都易如反掌,只要你还有口气,只要外人察觉不了。”
曹氏脸色惨白如纸,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