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然后当然是人类和人鱼能够一直在这颗星球上生存下去啊。
可苏鲤的决定却无异于扼杀了所有人。
他们好不容易从过去的黑暗中一路奋斗着努力着终于抓住了一点点希望，怎么能就这么被毁灭。
斐言之皱眉道：“即便如今你是尖塔的领袖，我想您也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
苏鲤只是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头叹息道：
“你总是这样。”妄图拯救每个人。
总是这样？
斐言之没听懂，他忍不住皱眉。
苏鲤却没有多说。
她转身打开保险柜，从中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递到他面前，轻声道：“这是鲨鱼团组织成员所有人的承诺。”
斐言之看了她一眼，沉默的打开。
里面的内容非常简短，但一个个红色的手印却像血一样浸透了纸张。
那里面是一份份宣言：
“为确保人类文明的延续，我自愿放弃身为人类的一切合法权益，为人类文明的延续奋斗终生。”
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个个女性坚定又决绝的用手指抹去唇瓣上的口红，在这张轻飘飘的纸张上留下重若千金的承诺。
于是哪怕岁月变迁，仍旧仿佛带着口脂香气的文件里，红色的手印不仅没有褪色，更如同鲜血一样刺目。
斐言之不明白，也哑口无言。
他只知道鲨鱼团是尖塔内唯一的灾变前就出现的组织，而且全部都是女性，掌控着尖塔的大部分权限。
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们还曾经签署过下一份这样的文件。
“为什么？”
苏鲤沉默。
过了很久才道：“这是一场斗争，我们必须赢，没有妥协的余地。”
斐言之哑口无言。
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灾变的第二十年，尖塔伫立，成为人类最后的聚集地，那时的尖塔……
也是和现在一样大部分成员都是女性吗？
怎么想不太可能。
而距离那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太多的事情掩盖在习以为常的日常里。
斐言之不想再去想，因为那肯定并不是一个美妙的过程。
苏鲤却郑重道：“我希望您能够停止关于现存人类转化成人鱼的研究，转而尽快找出人鱼的自我繁衍方式。”
斐言之沉默着没说话。
苏鲤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总是这样心慈手软。”
她抬头看着斐言之道：“你觉得当灾变发生，人类面对无法抵挡的灾难，首先出现的是什么情况？”
斐言之想了想，皱眉试探道：“混乱？”
苏鲤摇了摇头：“不是，如果在强有力的政府和组织的领导下，混乱不过是一时的。”
斐言之想到很多，只是他们好像都是同时出现的，并不算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
可苏鲤的意思却显然并非如此。
直到苏鲤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是逃跑。”
“他们丢下所有人逃跑了。”
斐言之愣然，“跑去哪？”
苏鲤道：“太空。”
在灾变彻底确认的那一刻，出现在科幻片里的诺亚方舟成为现实。
然而更现实的事，诺亚方舟根本无法承载那么多人，甚至他们会尽可能的减少人口转而携带更多的物资以保证自己能够在太空存活下去。
斐言之一时无言，只能呐呐的道：
“那总会有没有逃跑的吧。”
苏鲤沉默了片刻，“我们就是没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