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先生，你开玩笑了。我们这辈子都不认识，上辈子又怎么可能有关系。”
姜雾海强忍着想把门关上走人的冲动，努力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m先生却笑得更加开心了，站起身来伸出手，仿佛要和姜雾海握手：“没关系，现在开始认识也不迟。”
古纳德小姐已经完全被这个场景搞蒙了，她看着m先生，又看看姜雾海，最后疑惑地开口：“请问……你们认识吗？”
姜雾海狠狠摆手，力度之大像是要将面前的牛鬼蛇神彻底挥开：“不知道，不认识，不熟。”
m先生未置可否，只微微一笑道：“这位勇者先生，既然来了，不坐下来喝杯茶吗？还是说，您更想和古纳德小姐单独谈谈呢？”
可怜的姬法·古纳德一个激灵站起来。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天杀的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她的身上了。
好在姜雾海说：“不，不用了。我和古纳德小姐暂时还没有什么需要单独谈谈的话题。倒是你，别装傻了，我来找的是你。”
m先生故作无知，奇道：“哦？找我？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玲珑心思的姬法·古纳德看出了门道，执意要从双方拉扯中脱身：“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先告辞了。”
m先生微笑着点点头：“好的，古纳德小姐。有需要我会再联系你。”
姬法·古纳德也颔首，转头就走。除了留下那两人交谈空间的自觉，古纳德小姐还有自己的小心思，现在她正好可以回去看克劳德。她已经有半天的时间没有见到首席大人了，推力严重不足！因此她走得相当迅速，没有丝毫犹豫。
等多余的人离开房间并且贴心地关上门，m先生才不再配合姜雾海的戏码。他摘下他的面具，露出那张仅有一对嘴的脸，往后一靠道：“勇者先生，别来无恙。”
“别说笑了，我来找你确实是有事情。”涉及到相当重要的事情，姜雾海的态度相当严正。
“勇者先生似乎正因什么而困扰呢。那么，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效劳的吗？”m先生笑眯眯地问道。
事已至此，姜雾海却好像很难为情一般，支支吾吾地说：“呀，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突然遭遇了意料外的敌人……好吧，我直接说了，你还记得你那个一千金币的委托吗？”
m先生的笑意敛去了一些，淡淡道：“你遇上她了。”
两人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姜雾海无奈地点头，认命道：“嗯，没错。我们正面对峙了。”
“有趣。”m先生仿佛听见了一则好笑的故事，“所以，勇者先生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打算？还是只是来告诉我，委托失败了？”
“也不算失败吧，当时她已经被逼到了绝路，马上就能完成任务时她的同伴将她救走了。就差那么一点！而且我可还没打算放弃呢。”
一千金币都快到嘴边来了，要他割舍才没那么容易。
“哦？勇者先生似乎很执着呢。”m先生调侃道。
姜雾海自然不会将他真实的想法付诸于口，他义正辞严地解释道：“作为一名正式勇者，既然已经了你的委托，当然要尽全力履行。而且这是我和她的战斗，她逃跑，我追击，很公平。”
m先生微微点头，轻快的语气分不清到底是在赞誉还是揶揄：“我没有找错人，你果然有那个能力。”
不，他压根就没那种百分百可以解决掉谢尔·塔林这个麻烦的能力，只不过中途冒出了一个伊西斯教会的光明骑士帮他作弊罢了。姜雾海心虚地没有继续说话。
“所以，你这么着急来找我，是因为她？”m先生继续不疾不徐地说。
面对m先生的提问，姜雾海定定神道：“是的。她展现出来能力相当棘手，如非我恰好有反制恶意污染的办法，很可能无法善了。以后也许我还会遇到她，对敌人毫无了解的战斗确实难打。正好你来到了勇者工会，所以我想来问问你有关她的情报，还有人造天赋又是怎么一回事，她那个‘死魂灵’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东西？”
姜雾海不客气地提出一连串问题，也不管到底能不能问、是否触及机密。m先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幽幽道：“上次我想讨论这些时，你还避之不及呢。”
因为上次他还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像这样在勇者工会总部主动和m先生再聊起这个话题。此时好像只能感慨情过境迁，时代变了啊大人！不过姜雾海向来不会在商讨正事时插入无关紧要的俏皮话，即便他现在真的很想来上这么一句。
姜雾海并没有理会m先生的调侃，也遏制住了自己的本心，正色道：“上次没有好好和你聊，是因为我确实对这个话题避之不及。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我可以确认，她的确是必须要除去的邪恶威胁。”
谢尔·塔林是绑架了莎莎他们那伙人的同伴，统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人能做出这种事来？
“哈。”m先生轻笑一声，对姜雾海的话不置一词，转而问：“既然你与她交过手了，也见识到了‘死魂灵’的模样，那你应该也能推测出我与她的关系了吧？”
现在不是我在问你问题吗！姜雾海咽下吐槽，正经回答：“她和你异常熟识，而且你们同在实验中得到了人造天赋，你们关系匪浅。并且她对你的母亲有相当的执念。”
m先生未就姜雾海的关系性推断发表断论，而似乎聊起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天赋具有唯一性，哪怕是人造天赋不能违背这一条根本定律，你也猜出来这一点了吧？人造天赋是经过多个天赋糅合后所诞生的次生天赋，就像果树的嫁接繁育，在此过程中会遭遇相当多的失败，也会诞生同等规模的畸变。这是对抗女神意愿应有的结果，我和谢尔都明白这一点，在获得天赋的同时也承受了相应的惩罚。”
“……等一下，这是我能听的吗？”姜雾海打断了他。
“你不是想知道吗？”m先生面上两张嘴都咧开大笑，“没关系的，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只要你不告诉别人，谁知道是我泄露出去，告诉了你的呢？”
不不不，你这么轻易就跟只见过几面的我讲了这种秘闻，谁知道你还对对几个人说同样的话？我担心的是你嘴巴的牢靠程度啊！感觉自己会被m先生害惨了的姜雾海有些绝望地看着对方不愿彻底闭上的嘴，却也没生出上前捂住来让m先生物理住嘴的念头。不论怎么说，他也怪想知道的。
“我的天赋名为‘金属熔炉’，是通过将一种锻体的天赋和教会内部某个我不方便透露名字的成员所拥有的创造类型的天赋糅合而成的。我的天赋具体如何作用我也不细谈了，你不会想知道的。而关于谢尔的天赋，因为和我并非一个实验组，我并不十分清楚。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在获得天赋时，在生理层面上，谢尔其实已经死了。而且还有一点”m先生顿了顿，语气忽的有些冷淡，嘴角也下撇不少，“你有注意到她的右臂吗？”
右臂？
姜雾海怔了一下，旋即从记忆中刨出了相应的画面。
那段从始至终不改瓷白的手臂，在不断翻涌的黑泥中格外刺眼。谢尔·塔林本人对那条手臂的态度珍视而暧昧，总给人一种古怪的既视感，仿佛在观看某出着名戏剧的最后一幕，女主角深情亲吻情人头颅的疯魔模样。
姜雾海的表情向问题的提出者宣告他未曾遗忘当时的一切，m先生方抛出一记惊雷，淡然的语气像在告诉姜雾海今天是个很好的晴天：“她的右手是她加入特殊材料后制作出的陶瓷假手。至于什么特殊的材料，那是我母亲的骨灰。”
姜雾海感觉自己的耳朵里涌进一片激流，而后浪潮拍在礁石之上碎成细小的浮沫，沿着耳蜗的螺纹滴落在心底。他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而心里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倒吸一口冷气，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张，齿尖险些磕到舌头：“你、你母亲？”
她那么崇敬被她称之为“女士”的m先生的母亲塔林·莫奈，却可以在她的女士去世数年后挖开墓穴，从棺材里拖出尸骨，打磨成骨粉烧制成瓷手？！
姜雾海被这桩骇人听闻的秘辛，他似乎好像也许……有那么一点明白为什么当初m先生给他看照片时，会说照片上有两个人了。
只是有一点需要补充，那是两个已死的人。
仁慈地留给姜雾海片刻消化信息的缓冲时间，m先生继续徐徐讲述谢尔的事情：“在母亲去世之前、人造天赋计划实施之前，其实我并没有见过谢尔几次，更多的是听母亲谈起她。她是母亲资助的孤儿，不论是在母亲的言语间还是后来我与她共事时的接触，谢尔都是个很好的人。乐观、开朗、聪颖，谁见了都会喜欢这么一个好姑娘的。”
“那她何至于成为那副样子？我能理解她对于你的母亲一定有着相当深刻的感情，可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她做出的事情都太过火了吧？”
“死去的人更容易受到恶意影响，我想，在天赋降临时，处在生死之间的谢尔被强行拉回后，经过罅隙的碰撞挤压，原本的灵魂就已经完全扭曲了吧。”
随着每个字符的吐出，m先生的笑意逐渐淡去，直至彻底隐没于两张嘴不再抬起的唇角边。他以在姜雾海面前展露过最严正的语气说：“这就是我委托你的原因。死去的灵魂，不需要再跑回生者的世界，还是让她们永远安息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