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刘管家,初夏端了热水进来。
她拧干热水,将散着热气的锦帕递到花姜手上,“王妃,殿下还在相爷书房里谈事,您若是饿了,便先用晚膳吧。”
这几日,花姜都住在相府,周桓若无事,总会抽空过来看看。
花姜觉得全身都很疲累,此刻也没什么胃口,“你让厨房给我做一碗阳春面,我随便应付一下。”
初夏点头道:“行,我这就去跟厨房说,明日寅时一刻府里就要开始准备出殡的事情,到时候都要您全程跟着,王妃还是早些休息才好。”
她担心地看向花姜,见她满脸倦意,赶紧出门吩咐下去。
等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初夏撩开帘子,端着托盘进来。
她进来一以后,依旧撂着帘子,侧身站着,周桓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没等花姜起身,周桓抬手制止,“不必行礼,累了就坐着。”
说罢,他把面端到书桌上,递了筷子给花姜。
花姜也不跟他客气,拿了筷子就开始吃面。
见周桓坐在那里看她,花姜才想起,他也还没吃晚饭,可瞧着也不像准备和她一起吃的样子。
“殿下,是要回王府用晚膳吗?”
周桓笑着回道:“本想着过来和你一起吃的,但太子刚巧派人过来传了话,让我晚些时候出去一趟。”
花姜挑起眉头,似是开玩笑,“又去长乐坊?”
周桓没作声,嘴唇微微勾着,眼神飘飘荡荡,一副不太正经的模样,倒把花姜看得脸红了。
“放心,太子如今全身心提防着老八,他今日邀我赴宴,也是想要示好,不会像上次那样动手脚。”
花姜赶紧解释,“我又没多想,只是担心你喝多了,我今晚不回府,没人看着你。”
周桓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挑起眉头朝她扬了扬。
花姜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花姜闷声吃了几口面,“太子敢拉拢你,八皇子却未必能被你骗过去,他们现在水火不容,可毕竟是亲兄弟,后面还有皇后看着,不定什么时候又要联手对付你了。”
周桓站起身来,弯下腰捏了捏花姜的脸,淡淡说道:“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兄弟相争,我的好王妃,别操那么多心了,脸都瘦了,我看着心疼。”
花姜抬头对上他的眼眸,那里一片澄清,装着柔柔的暖意。
花姜轻轻拍开她的手。
周桓转身离开,扬起的衣角在门边留下灰蓝色的虚影。
人走了一会儿,花姜突然想起什么,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青色瓷瓶。
她递给初夏,“这是解酒的药,你给王爷送过去,让他出发前吃一粒。”
花姜终究还是不太放心,如今各个的心思都藏在水底,眼睛都盯着那个位置,谁知道太子会不会做什么蠢事。
初夏接过瓷瓶,退了出去。
周桓正领着十七往外院走。
也许是办丧事的缘故,一路上只见到寥寥几个下人匆忙路过,相府掩映在白色的氛围中,略显瘆人。
突然,一道人影从花圃一侧跌落出来。
周桓一贯保持着警戒,轻退一步,堪堪躲开。
“哎哟。”张淼儿发出一声轻呼,是真摔疼了。
她原本预料得好好的,时间地点都演练过好几次,没想到会失手。
“公子,可不可以扶我起来?”她手肘触地,此刻已是钻心的疼痛。
可她也顾不上了。
知道周桓入府,她费了一番周折才把管教嬷嬷甩开,就为了在这里等到他。
“公子?”张淼儿蹙眉,娇滴滴又唤了一声。
周桓见多了这种投怀送抱的女人,只是没想到会在相府遇上。
他话都不想说,直接绕开,走了过去。
张淼儿急了,撑着起身就跑到周桓面前拦住她。
“公子好生无礼,碰倒了我,一句歉意也没有就想走。”她微低着头,字字嗔怪。
十七见周桓已生出不悦,赶紧上前呵斥道:“放肆,竟敢拦宁王殿下的驾。”
张淼儿红唇微张,心头又惊又喜。
自从那日宁王妃开口让她学规矩,杜嬷嬷当真派了两个教养嬷嬷去她房里。
整日不是在学规矩,就是在练礼仪,她根本没有机会去外院打探那日看到的男子是谁。
此刻,知道他是宁王,张淼儿心里的不甘不愿,顿时烟消云散。
她实在没想到,宁王竟长得这般高大俊朗,仪表不凡。
张淼儿羞答答地福身行礼。“淼儿见过殿下,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周桓不想在相府发火,冷下脸准备离开。
“殿下。”初夏已经赶过来了。
她将药瓶呈给周桓,“这是王妃差奴婢带过来的,王妃叮嘱,请王爷出发前先服用一粒。”
周桓将药握在手里,瞥了一眼张淼儿,冷冷说道:“相府的婢女实在是没有规矩,让王妃一并处置了。”
婢女!?
张淼儿听到这个称呼,都要气晕了,顿时脸涨得通红。
她今日穿着孝服,穿着的确和府中婢女有些相似。
可就凭她的长相,身段,也不可能被当做低贱的奴婢啊。
都怪姑母,自己的事还没着落,怎么就先死了,害得被宁王误会。
她提起裙摆,就想追上去解释。
初夏快步拦在她面前,“表小姐,劳烦随奴婢去一趟归宁院。”
张淼儿本想拒绝 ,可转念一想,是该去一趟的。
当初,姑母可是临终托付,将自己的终身大事托到了宁王妃手上。
眼下姑母都不在了,她还不信,宁王妃敢做那不孝不忠之人,连姑母的遗言都敢不遵。
“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