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堵墙上挂着的壁瓶比其他瓶子上的釉面要光滑。
明明是同样的颜色,瓶肚子上的色彩却比其他的要鲜亮一些。
那是经常抚摸的缘故。
陆梓樱站在十公主寝殿西侧的一堵墙前看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了。
皇帝午睡醒来没看见她人,找了过来。
“樱樱?你在看什么?”
陆梓樱看着做公主打扮的皇帝笑着说,“皇帝哥哥,我敢笃定,这堵墙后面有密室。”
“密室?在哪?”
皇帝看着严严实实的一堵墙,不太相信。
陆梓樱喜欢做各种小玩意儿,喜欢钻研巧夺天工的东西。
她被十公主留在宫中的那段日子,就发现了这堵墙不对劲。
只不过公主很谨慎,不信身边任何人,更不许人窥探关于她的事,她没机会好好研究。
再次回到这里,就像打通了经脉,一下就发现了异常的地方。
前两日,公主跟皇帝做交易,拿凤印跟皇帝交换身份,试试坐在龙椅上的感觉。
皇上则因为早先答应要下旨拟陆梓樱当未来的皇后这事没成,觉得在她面前特别跌份,没多想就答应了。
反正只有几天而已,过后就换回来了。
只要妹妹不开口说话,就没人会发现。
所以这两天他一直在公主的宫里。
陆梓樱入宫没几天就看出来公主野心不小,好不容易有机会到了公主的寝殿。
她要挖一挖她的野心,让皇帝亲眼看见,然后下狠心除掉这个妹妹。
否则,万一让她得逞,连带着她以后一定会被铲除。
“皇帝哥哥,密室里头一定有很多宝贝,樱樱想看看,你去不去?”
“你还想要什么宝贝?朕给你就是了,你别乱动妹妹的东西,万一让她知道,又要耍脾气了!”
前些天,兄妹俩为了凤印的事吵了好大一架,就连母后都帮着她一起将凤印藏了起来。
如果不是她主动拿凤印来找他交换,到现在还僵着呢。
陆梓樱不干,好不容易发现的,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我就是看看,又不拿什么,你不去就在外面等我好了!”
她不等皇帝再说什么,助跑到墙边跳起来,一掌拍在壁瓶上。
好大一块墙动了,破开口子慢慢往内缩,一条长长的楼梯出现,内里昏暗不清,尽头可以看见一点光亮。
陆梓樱回头嘱咐皇帝,“皇帝哥哥,若是公主突然回来,你别告诉她我去了哪知道吗。”
“樱樱……”
不等皇帝阻止,陆梓樱跳了进去朝皇帝挥挥手。
等门关上,她从腰间摸出火折子划燃,沿着楼梯慢慢往尽头那抹光亮走。
门刚刚合上,殿外传来太监高唱,“皇上驾到!”
十几名护卫随着皇帝驾临。
甄婧霜一身黄袍,不细看还真有两分皇帝的威仪。
她朝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高喊,“太后在御花园等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移驾。”
甄靖雱正想开口说话,甄婧霜警告性的盯了他一眼。
双胞胎之间有特殊的默契,皇帝到底没开口。
护卫往外一比手,“公主殿下请。”
皇帝看了妹妹一眼,走了。
甄婧霜示意护卫在外守好殿门。
护卫行了一礼,带人关上门,值守在门口。
待殿内没人了,她走到暗门前,按下开关,进了密室。
密室里头的设置还如以前一样,只不过在一堵墙边多了些研制药物的器具和上百种药材。
她扫了一眼里头关着的两个人,蹙了蹙眉,去旁边墙上摘下一条油鞭,凌空一抽,细长的鞭子抽出一道啪啪声。
吓得里头的两个人瑟缩不已。
甄婧霜缓步靠近两人,逼问道,“说!你们给我的药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她的声音变成正常男子的声音,而本公主的声音却如七十岁老头!”
其中的男子说:
“或许因为师妹是成年女子,公主……公主是女童,应当适当减量。公主不若酌情减少用量试试,相信不出五天,便可变成正常男童的声音!”
“三天,本公主只给你们三天!”
甄婧霜有些急,这几天她坐在龙椅上上号令百官。
天下唯我独尊的感觉太棒了。
若是这几天声音能变成男声,那便不用再费手脚换回身份。
南边的事已经在进行,只要设法除掉哥哥,让他死在公主这个身份上,那个位置就是她的了!
男子诺诺道是,拖着脚链手忙脚爬到矮柜边上乱开始配置药材。
柜子反面,陆梓樱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甄婧霜现在是皇帝,没在这里多待,转身走了。
等门口那头没了动静,男女二人将陆梓樱拉出来,那名女子掉着泪发出男人的声音跟陆梓樱说,“陆二小姐,公主她想当皇帝,等她的声音变成男童的那一天她就会彻底取代皇上。你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她!”
虽然进来的是个小女娃,解救他们的希望不大,但总比无人知道公主的阴谋好。
“或者你去找徐肃,他虽然心狠手辣,但至少是真心辅佐皇上的。”
陆梓樱问,“你们不是大夫吗,怎么知道徐肃是真心辅佐皇上,不想取而代之?”
两人对视一眼,男人说,“先前徐肃派人抓过我们兄妹二人,我们躲避的时候偷听到他和另外一个人的对话。他中了一种毒,活不过三十,他忧心在所剩的时间里无法还给皇上一个太平天下。”
陆梓樱沉默了,她仗着年纪小,旁人对她不设防,知道他们要对付徐肃,拿回皇权。
后来又知道了公主的野心,小小的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她明白了,就算徐肃霸揽朝政,但至少他没想过杀皇帝,而十公主却希望皇帝死。
陆梓樱出了密室,到处找不到皇上,急忙跑出大殿去外头找。
刚出了宫门,一道明黄色身影站在门口,嗓音粗噶,“樱樱,你要去哪啊!”
陆梓樱定住了,转身对上了甄婧霜浸满杀意的眸子。
她挥退紧跟在身侧的护卫,一步一步走近陆梓樱,“刚才在地窖里我就闻到了一股火折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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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密使出发南下巡查,淳王带百官送行。
两人骑着马并列前行,行至城外十里,徐肃望着远处的红日,交代甄靖霄。
“朝中之事都交托于你了,无论如何,要保朝堂稳固。”
甄靖霄攥着缰绳长久不语,长长的马尾时不时甩着驱赶蚊虫。
他沉默良久才说,“其实你要找人何必亲自去找,让下头的人去查就好了。朝中之事……没你真不行。”
徐肃笑了笑,“等你有了放不下的人就明白了。”
周贤淙看看天色,催马过来催促,“时辰不早了,上路吧。”
天色将晚,趁着暮色凉爽可以赶一段路。
徐肃没多留话,夹着马腹扬鞭跑远了。
身后跟着的人陆续追上去,一行人沿着官道急行,扬起高高的尘土,消失在远处的密林之中。
日色在左,昏黄的光照见一条清晰的路。
入夜,一行人入了驿站歇息。
徐肃独坐灯下,握着一块白绫绣粉桃的肚兜,任由思念淹没。
忽而窗前闪现一道人影。
“大人!”
是飞羽卫翼卫里的人。
“何事。”
徐肃手腕一转,将东西收入胸口。
“宫里出事了。”
人影继续说,“陆二小姐被皇上关起来了。谁都不许见。”
徐肃蹙眉,“皇上?”
“是。十公主被禁足,说是触怒天颜。太后也病倒了。”
“这么说……皇上把控了整个皇宫。”
“是,属下设法见了陆二小姐一面,她给了属下一样东西。”
“何物。”
窗扉被挑开一道缝隙,一只木头雕刻的小蜗牛停在窗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