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相遇刺的消息传到忠勇侯府,是好些天之后的事情了。
陆夫人正纳闷萧瑟了几日的门庭怎的突然又热闹起来了。
还以为是她生辰宴热闹的场景被底下人传了出去,都知道他们侯府要出皇后了,都来巴结。
这日,她正迎了几位夫人入府吃茶,席间听她们说起林家那位被赐婚给了淳王,心里那个高兴嘞。
又听说有人胆大包天行刺相爷,这从几位客人口中才知大女儿受伤的事。
陆夫人向来只在乎自个舒不舒坦,听到女儿受了伤,顾不得什么待客之道了,赶着客人走,她也坐上车匆匆去了别院。
看见女儿肩上的伤,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心头到底放心不下,连着好些日子往别院跑,亲自照料女儿。
待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趁着没人的时候撺掇她,“你为了护相爷伤成这样,徐相有没有什么表示?”
陆曦曦脑子里闪过母亲看见那一屋子礼品时的样子,不赞成道,“母亲,您生辰那日大人已经送了那么些金银与你,够了吧!”
“你这孩子!”陆夫人压低声音问,“母亲是说相爷有没有……有没有……”她眉毛乱跳,拼命使眼色。
陆曦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母亲,您想什么呢,大人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件事娶我做他的夫人。您莫要乱想,到时候失望反而不高兴了。”
陆夫人盯了女儿好久,最后叹息一声,“罢了,你呀你,跟你爹一个德性,该争的不争。你看看你妹妹,多机灵,才这么大点就给自己的未来定了调。算了,人各有路,你有你的造化。”
母亲只看到徐肃现在的辉煌,没想过几年之后他会得到什么结果。
手腕狠厉,杀孽太重,结了太多仇怨,最终定然难得善终。
陆曦曦没过多解释。
时间进入盛夏,酷暑来袭,烈日暴晒屋瓦,屋内的温度节节攀升。
陆曦曦耐不住高温,让丫鬟们在院中的紫藤花架下搁了胡床,铺上竹簟,又让人做了几个竹夫人给她抱着小憩。
忽而一声惊喜的叫声扰了清静。
陆曦曦听到声音,缓缓睁眼,吩咐携香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曲荷花池边,付雪茹怀里抱着一大捧新折的莲蓬,兴奋得指挥着水里的人继续采摘。
“那里,那里还有!”
水声潺潺,池中荷叶微动,有人涉水而行。
携香见是付家小姐,折回去叫了小姐过来。
陆曦曦摇着团扇走到池边,见付雪茹蹲在岸边的树荫底下剥着莲子,又见她身侧放着一双男人的鞋,叫她,“雪茹?你怎么在这里。”
付雪茹一惊,扭回头看见陆曦曦正要应她,忽而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还有道影,忙将莲蓬藏在身后,嘿嘿一笑,“那个……周贤淙说他想吃莲蓬,这不就……”
陆曦曦笑着走过去拆穿她,“我只看见你在吃。”
刚过来的徐肃将目光投向还在池中涉水采摘的人。
他好好的一池莲给霍霍成什么样了都!
徐肃沉声叫人,“周贤淙,你给我上来!”
陆曦曦听见他的声音,扭头欣喜唤他,“大人!”
徐肃过去与她站在一处,轻声问她,“今日可有不适?”
陆曦曦摇头,“伤口早已无碍了,身体无恙。”
周贤淙听见徐肃叫他,折返回来,跳上岸。
他穿了身半旧的袍子,湿了水,衣衫紧贴身线,都显出粗壮的肌理来,与未穿衣毫无区别。
徐肃啧了一声,忙抬袖挡住陆曦曦的视线。
周贤淙嘿嘿一笑,“陆夫人大好啦?正好,我方才在水里捉了好些鱼,晚上让厨子炖汤给陆夫人补补身子。”
说着便转身去池边摘取浸在水中的一只草编的篓子。
陆曦曦闻言,轻咦了一声,“正好,我们大人爱吃鱼。”
徐肃朝旁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顷刻便有人拿来干爽的衣裳让周贤淙去换下来。
今晚的鱼格外鲜美,才离了水边就入了盘,高高在上的相爷亲自替陆曦曦挑刺。
“来,小心些。”
陆曦曦怎会让他伺候,推让着让他吃。
两人你来我往的,绵绵情意让旁人看了,着实有些不爽。
“你俩不吃要不给我吧。”
一只大掌探进来,捏着盘子就要端走。
徐肃拿筷子轻松一挑,便将那只不懂规矩的手挑开了去。
他狠瞪了周贤淙一眼,护着碟子往陆曦曦面前推了推,“你吃吧,莫要推让了。”
说实在的,陆曦曦不大想吃,从方才起,她看见这鱼就觉得胃里不大对。
此时徐肃将碟子推近了,一股鱼腥味直冲天灵盖。
她强压了压心头的不适,拾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肉放进嘴里。
略嚼了几下囫囵吞下去,抿了个浅笑,“谢谢大人。”
周贤淙收回目光,瞥见坐在旁侧的付雪茹看着他们,又见她的碗里空空,便一筷子将菜盘子里的鱼夹进她碗里,“别看了,你也吃。”
周贤淙是个粗人,在军中行军之时,不便利的时候,连生肉都吃过,不讲究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替人夹菜没用公筷。
付雪茹嫌弃得不行,推了推碗,“我不爱吃鱼。”
周贤淙真当她是不爱吃,看看那么大一条鱼,不吃可惜了,便端着她的碗吃起来。
付雪茹饭都没吃完,碗没了,又恼又羞。
“周贤淙,你做什么用我的碗!”冲他吼完扔下筷子跑了。
周贤淙看看手里的碗,这咋了,他们俩过些日子都要定亲了,这点小事还值得生气。
忙追着人去出,“又怎么了,下午给你摘莲蓬不是很开心的……”
碍眼的人终于走了,徐肃正欲继续替陆曦曦夹菜,徐子桓从门上进来。
“大人。”
徐肃望了他一眼,从他眼中知道有事,也搁下筷子同陆曦曦说,“我这头还有点事,你先吃着。”
陆曦曦点头。
看着他领着人往停风阁那头走远了,再也熬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拣馥跟在身侧,瞧见她吐了,慌了,“小姐!你没事吧!”
从鱼上桌起,一股强烈的腥味刺激着她,好在她定力强,没当着他们的面吐出来。
否则都吃不成了。
“奴婢去叫大夫来!”
拣馥忧心忡忡,生怕她又出了什么事。
陆曦曦却扯住了她的袖子,“别!”
吐了好一阵才堪堪压住恶心感。
拣馥拿了茶水来给她漱口轻松些许。
陆曦曦抚了抚心口,“方才之事,谁都别说。”
拣馥不解,“小姐,你不舒服,还是叫大夫来瞧瞧吧。”
陆曦曦捏着茶杯垂下眼,自从她入了别院,月事只来了一回……
“不用,我知道我怎么了。”
她顿了顿,“明日你回侯府一趟,让母亲带着女医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