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徐肃便吩咐吴嬷嬷送一支烫伤膏去陆曦曦房中。
吴嬷嬷有些诧异,“大人为何不直接送去?”
徐肃还记着送她的化瘀膏,她给小畜生用的事,心里不痛快。
“样样本官都送,岂不显得本官过分在意她?女人最忌讳恃宠而骄,嬷嬷送更为妥当。”
吴嬷嬷笑着应下。
晨间用过饭,吴嬷嬷踏着露珠便来了陆曦曦房中,托着她的手不住心疼。
“夫人想替大人做香露,支使底下的丫头们动手便是,瞧瞧这双细嫩的手,给糟蹋成什么样子!夫人金尊玉贵,当自爱些,不可伤了皮肉啊!”
说完扭头喊她身边的丫鬟,“去取一盒冰莲烫伤膏来,你们这些人眼瞎心也瞎吗,夫人手都成这样了,不知道禀告于我!若再有下次,仔细罚你们站板箸!”
板着是内院常用来惩罚犯了错的下人的,就是面北而立,弯腰两手扳住脚底板,腰还不许塌,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这人呐,一个姿势睡久了都不舒服,何况是持久维持姿势站立。
看似不重的惩罚,却会吃大苦头。
陆曦曦自己受的罪不会迁怒旁人,不过,若能借此机会,将侯府原先伺候她的几个丫鬟都弄进来,倒也不错。
她笑着道谢,“多谢吴嬷嬷关心,我这伤倒也不怪他们几个,我刚来,与他们不熟悉,他们不知我的习性也是寻常,做事的时候总需要磨合,不怪他们的。”
吴嬷嬷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面上却不显,“这么说还是他们用着不趁手。”
她沉吟片刻,“要不这样吧,回头老奴差人送信给侯夫人,请她将夫人原先用惯了的丫头们都送来,您看如何?”
陆曦曦面色为难,“这……若把她们都接来,朔月她们怎么办?我是担心他们都是一等一的丫头,若是因为我的人……”
吴嬷嬷笑笑,“夫人多虑了,她们自有她们的去处,老身替大人打理这座院子,照顾夫人,自当以夫人为先。”
“那便多谢嬷嬷了。”
朔月她们几个到底是徐肃的人,许多事在她们眼皮子底下都得避讳着,换掉也好。
万一日后想逃,人手多了也便利。
早膳过后,陆曦曦按照昨日徐肃说的法子再次馏取兰花露。
还别说,他的法子还真管用。
一小瓶子花露搁在室内,细嗅之下闻不到什么香味,若从外头进屋,却能闻到似有若无的香气。
东西做好,陆曦曦告知吴嬷嬷一声,坐着轿子去了相府。
第一次从别院去相府,路线不熟,她隔着轿帘辨认着街道。
思索着该怎样将续骨膏神不知鬼不觉送出去。
携香忽然贴近轿子,小声说:“小姐,是仙品阁!”
仙品阁是一家点心铺子,之前陆曦曦和付家兄妹来过,掌柜的与付霖威十分相熟。
若是花点银子,或可托他们的人代为转交。
“停轿!”陆曦曦扬声道。
轿子稳稳落地,一小厮近前拱手问,“夫人何事?”
陆曦曦淡声道,“我闻到糕点的香味,大人爱吃糕点,携香,你去买几样来,我一同带给大人。”
说罢从窗口递了一包银子出去。
携香接过银子跑进铺子里,不一会儿拎着一个食盒出来,“夫人糕点买好了。”
陆曦曦嗯了一声,“走吧。”
轿子刚走,就有一穿着黑衣的男子拦住正要出门的伙计,“往何处去!”
伙计防备的看着拦路人,“你是何人,我去何处与你何干!”
黑衣男子拇指一抬,腰间悬着的利剑便滑出剑鞘一截,闪过一道寒光。
“相府查问,尔敢不从!”
小伙计一听相府,立马怂了,正要全盘脱出,一掌柜打扮的人笑盈盈出来拱手作揖,“大人勿怪,大人勿怪!伙计是奉我的命去英国公府送还物件罢了。”
黑衣男子问:“送还何物!”
掌柜的朝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将东西交出去。
掌柜说:“方才公府里的人来买点心,落了个纸包在铺里,这不,正遣人送回去呢迎面就撞上大人您了!”
黑衣男人未多纠缠,拿了东西便走。
待人走远,掌柜的收了笑,给了伙计一钉爪,“以后记住了,凡事跟英国公沾边的都不许碰。”
伙计揉揉头,不解地问,“为什么,英国公府不是咱们的贵客么?”
“问那么多干什么!记住我的话就是。”
陆曦曦人还没到相府,她托人送出去的那包药便到了徐肃面前。
护卫站在桌前,又从胸口掏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团黑物,“大人,这是属下在松鼠腿上刮下来的药膏。”
两样东西放在一处,都不用细看便知是同一种物。
证据确凿,他好像还不死心问护卫,“你再说一遍那掌柜的是如何说的?”
护卫不解,但还是又说了一遍,“那掌柜的说,是英国公府里的人……”
“好了,不用说了,你下去吧。”
护卫道是退了出去。
人刚退出门,两团一大一小的黑物跟着被丢出门。
恰在此时,管事的笑容满面领着陆曦曦往书房来。
护卫瞧见人正从廊下过来,两脚一踢,就将那药踢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人到了门前,管事的敲了敲门,通报陆夫人来了。
里头过了好半晌才应声,“进来。”
管事的请陆曦曦进去,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携香被留在外头。
陆曦曦捧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入内。
室内静悄悄的,光从窗子打进来,照得空气里的浮尘现了原形。
“大人?”
陆曦曦放轻声音叫了一声,轻手轻脚入内,将盒子搁在高几上,又叫了一声,“大人,你在吗?”
室内东侧搁了两架书架,书架旁设了书案,西侧层层帘幕后面临窗放着一张榻,好似有人倚在上头。
陆曦曦轻轻走过去,掀起帘幕,看见徐肃侧躺在榻上,阖着眼,不知睡着了没有。
她看见旁边有薄毯,扯过来替他盖住腹胸,手腕还未缩回来,陡然被一股大力扼住。
刚才还闭着的眼缓缓睁开,眼球布满血丝,像一只要吃人的凶兽,凶光毕现。
“大人!”陆曦曦心头一慌,“是我大人!”
徐肃坐起身,神色清明了些,可凶相并未收敛,沉冷着声问,“你来干什么!”
“大人昨日不是说让我做好兰花香露送来相府吗,我做好了就来了。”陆曦曦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说。
“就为了这?”他好似不记得昨日的话似的。
“是啊大人,你的法子真的管用,我拿来给你闻闻。”
徐肃盯着她看了许久,松开她,“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