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窗扉,带来一阵清香,几只喜鹊停在窗前的一棵桂枝上吱吱叫着。
肚子里空落落的,发出阵阵鸣叫。
陆曦曦刚开始还以为是鸟在叫,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是自己的肚子。
她悠悠醒来,浑身的酸软劲还没过去,有气无力地叫携香。
“携香,我饿了,有吃的吗!”
陆曦曦睡觉不喜被人打扰,携香靠在门口打盹儿,听见小姐的叫声,忙跑进屋里。
“小姐,你醒啦!”
她扶陆曦曦坐起来,“吃的早就备好了,奴婢替你更衣。”
携香去翻衣柜,找出陆曦曦常穿的一套鹅黄配窃蓝的叠裙抱过来,看见小姐在床上翻找着什么,问,“小姐,你找什么呢?”
“我的肚兜。”
她记得昨夜好像被徐肃扯掉了,应该就扔在床上,怎么都找不到呢?
携香放下衣裳问,“什么颜色的?”
“白绫的,绣粉桃的那件。”
携香将整个被子都抖了一遍,还是没有,“会不会是朔月她们几个早上进来的时候收走了?”
陆曦曦想了想,“也有可能。算了,你另外拿一件给我吧。”
“哦。”
穿好衣裳,外面进来几个丫鬟伺候她梳洗,另外四个丫鬟拎着食盒进来,在明间支了桌子摆上饭菜。
陆曦曦刚落座,吴嬷嬷就进来了。
昨日匆匆一见没仔细看。
今天再看这位嬷嬷,细眉塌鼻梁,颧骨生的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面相瞧着十分温和。
她走到陆曦曦跟前,行了一礼,“老奴给夫人请安。”
陆曦曦起身亲自过去扶她起身,“嬷嬷莫要多礼,曦曦只是在大人身边伺候,算不得主子。您是院里的老人,辈分又高,曦曦不敢受您的礼。”
她将身份摆得正正的,徐肃只说让她入别院,并未给她任何身份,暂且算是个外室。
吴嬷嬷送她入座,“夫人昨日辛苦,今日一日未曾进食,先用些软和的,不伤脾胃。待晚上再让厨房做些夫人爱吃的饭菜。”
陆曦曦又起身行礼,“多谢嬷嬷照拂。”
吴嬷嬷在边上指挥丫鬟伺候,留意着她的习性和口味。
等她吃完饭,一击掌,丫鬟进来撤了饭菜,另有一名丫鬟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
吴嬷嬷瞧着陆曦曦说,“夫人,还有碗药得喝了。”
她说话声音很柔,但柔中带着不可反抗的命令。
陆曦曦盯着那碗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
吴嬷嬷看她表情微变,正要解释,陆曦曦抢着说,“嬷嬷不用解释,曦曦明白的。”
徐肃还未娶亲,若是婚前有了子嗣,恐未来夫人不喜。
这样也好 ,就算徐肃不这么安排,陆曦曦自己也要想法子避孕。
说罢笑着端过药,一仰头,喝的一滴不剩。
吴嬷嬷话到嘴边,想了想,大人中毒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笑着说,“夫人生得绝美,又识大体,日后前途无量。”
陆曦曦压着胃里的苦,“多谢嬷嬷吉言。”
“那夫人好生歇着,若有什么需要,支使人去找老身便是。”说罢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送走吴嬷嬷,陆曦曦皱着脸叫携香,“快,快去拿个果子给我压一压,太苦了……”
才四月头,哪来的果子。
携香跑回自己屋里,把自己常吃的零嘴儿罐子抱了过来,“小姐,先吃两颗蜜饯吧。”
陆曦曦最怕苦,其次就是不爱甜,蜜饯甜味太重,这会儿也不挑了,吃下两粒先压下那股味再说。
午后阳光正好,纤云袅袅,满庭葳蕤,秾绿可爱。
阳光照在庭院青棱棱的枝条上,泛起一片油光。
方才一碗药下去,苦涩挂在喉咙里,久久不散。
陆曦曦胃里不舒服,吃完饭让携香陪着她到园中散散。
庭院东侧的阁楼之上,一道颀长身影临窗而立,望着在花树下信步的陆曦曦,嘴角不觉浮起一丝笑意。
倒也乖觉,不似旁的女子要死要活的闹腾。
淳王走过来与他并立窗前,同样看见庭院里的人,谈论的话题自然而然从朝堂之事转到女人身上。
“你不会来真的吧,明人都知,陆侯嫡女真正心仪之人是英国公家的小子。两人情谊深厚着呢,”他拿扇子点点他,“你故意抢人,这是横刀夺人所爱啊。”
“是又如何,谁叫她一头撞进我怀里的。”徐肃不以为意,他抢的东西多了去了,一个女人而已,算不得什么。
“你还怪人家姑娘,我可是听说了,你把人家付世子的腿都弄折了,还逼迫他改名。你这么折辱人,就不担心英国公彻底跟你翻脸?”
徐肃折回茶桌前落座,执壶往淳王杯中添茶,被对方一扇子挡住壶口,“别,你这茶苦得能立马送我归西,我还想多活几年,你留着你自己细细品吧。”
说罢从怀里掏出个茶饼子叫人进来拿去给他沏了。
徐肃给了个“爱喝不喝,不喝拉倒的”眼神,又往自己杯子里添茶,不疾不徐地说:
“他没那胆子。”
英国公当年可是探花郎入朝,样貌才情那是数一数二的,生的儿子也是一等一的好样貌。
只不过,这对父子有个通病,恃才傲物不把权势放在眼里。
通俗来讲,就是轴。
在朝堂之上,与英国公家交好的其实不多。
付霖威一朝惹怒徐肃,变成断腿世子,不少人背地里看笑话呢。
淳王想起刚才徐肃看陆家小姐的眼神,噙着坏笑问,“陆侯的掌声明珠滋味如何?本王可记得你一向不近女色的,一日开荤,是不是打开了通天之门,爽翻了?”
徐肃面色不改,掀眼瞥他一眼,“你脑子里成日就只装得下女人?但凡你在政务上勤勉些,上头的位置,当初说不定会落到你头上。”
“欸——,可别,我敬谢不敏。”他甩开玉骨扇潇洒摇了摇,“天下主宰有什么好的,当个逍遥快活王岂不自在。别说我了,先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真要提携陆侯入朝?”
徐肃端起茶抿了一口,“未尝不可,陆兆荣为人不行,但在水利修建上头有些建树,可堪一用。”
突然间,窗外传来女子的叫声。
徐肃放茶杯的手顿了顿才搁在桌上,沉声吩咐,“去看看什么事。”
徐子桓道是,出去查看,须臾进来禀报,“回大人的话,是英国公府上的小姐来寻夫人说话。”
“付雪茹?”淳王的扇子停了停,又继续摇起来,“看来,是来找你的女人哭诉来了。”
他话里满是揶揄,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哎呀,旧情人被你弄残,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徐肃没管他,不知道在想什么,魏然不动。
庭院中,传来女子喁喁交谈声。
陆曦曦见到付雪茹心情十分复杂,拉着她进了一座四角亭。
让携香去弄些点心和茶水来。
付雪茹上午去了陆府,知道了一切,心里懊悔不已。
又担心陆曦曦的处境,煎熬不住,还是来了别院见她。
好在徐肃处罚了父亲和哥哥,没拦着她不让进。
她拉着陆曦曦问,“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啊?”
哥哥腿断了还能接上,好友受了欺负可就回不去了!
她焦急地拉着陆曦曦的手臂撸起袖子查看,看见她手腕上的青痕立刻毛了。
“好个淫贼,他真欺负你了!”
陆曦曦放下袖子忍住心里的酸涩。
自己成这个样子是她自讨的,霖威哥哥被打成重伤,她都不敢想得有多疼。
她捂着脸垂泪,付雪茹一个劲自责,“都怪我,是我没说清楚地方,害了你!”
徐肃打发走淳王,站在窗前,看见付雪茹撸起陆曦曦的袖子她就哭了。
徐肃脑中浮现昨夜情景。
难道昨晚太用力了?
高高在上的徐相难得自查一回。
陆曦曦抽噎了好一会儿问好友,“你哥哥怎么样了?昨日徐肃故意当着他的面轻薄我激怒他,我见他被打成那样……我…”
“唉!还能怎么样,腿断了,有内伤,肩上身上都有剑伤。长这么大我都没见他伤成那样过。我娘见到他那个样子,直接就晕了。”
付雪茹每说一句陆曦曦的心就痛一分。
“这么重!那有没有性命危险……”
付雪茹见她哭成这个样子,没好再多说,“没有,就是得受点疼而已,相比起身上的伤,他更后悔没救得了你。也自责顾忌虚礼,没主动找你挑明心意。”
事已成定局,她和她的霖威哥哥终是错过。
陆曦曦捂着脸哭了好一会,抹了抹泪,哽声问,“他的腿要不要紧?我有促进骨头愈合的方子,回头我熬成药让人送给你。”
“那太好了,要是我哥知道你记挂着他,肯定好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