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府医诊完脉,徐肃问。
府医的脸色总算不是一派凝重了,喜形于色拱手回话。
“回禀大人,您体内的火毒已退至下腹。只一次就有这般起效,若日日用此法,相信不出一个月,便能彻底清除了!”
府医的说法过于乐观,徐肃并不当真。
先前濮神医说过,他体内所中之毒,男女欢好辅以药材,只能压制毒素上行退到脚底。
若要彻底清除毒素,还得放血剜肉。
帘幕后侧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哼咛两声。
徐肃摆摆手,“知道了,退下吧。”
府医道是,恭敬退出去。
视线沿着地面缓缓延长,穿过帘幕爬上对面床榻之上,陆曦曦一头青丝铺开,墨缎子似的坠在床边。
昨夜何止一次……
先前与临王他们几个小聚的时候,席间荤素不忌,时常听他们说起哪座楼里的花魁娘子媚术了得。
哪座院里的妓子技艺高超,沾上就舍不得松手。
徐肃每每听闻这些言论,总是轻嗤。
那些女子各个千娇百媚确实不假,但身上的胭脂味儿都快把人腌入味儿了,熏得人头疼,滋味怎会好。
次次与他们吃茶喝酒,只要他们带了女人陪坐,他都单独辟出一间,离得远远的。
其他人也都理解,他那样的身位,若是有人有心买通那些女子害他,只怕早死八百回了。
小心些不错。
他也曾找过女人,但次次都还未近身便歇了心思。
他寻问过府医原因,府医说是火毒性热,最受不得刺激,一旦有刺鼻的气味激发,毒性暂时性上行到达胃里,引发呕吐感。
昨夜失了控,不知是否伤到她……
徐肃站起身,背着手在明间来回踱了几圈。
恍然间听见一声娇叹,徐肃猛然顿足,掀开帘子闯入内室。
站在床前看着在睡梦中淌泪的女人,正欲伸手帮她拭泪,她却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背过去,将光洁的肩头和纤薄的背留给他。
她肌肤瓷白,浸在晨光里莹润透亮,背骨支离,单薄又柔弱。
这还仅仅只是半片背影……
徐肃心头微火骤燃,他搓了搓手指犹豫一瞬。
外头初升的朝阳从菱花窗里打进来,斑驳一地的阴影,忽而一片稠云蔽日,屋内顷刻暗了下来。
有云遮日便算不得青天白日……
————
已经巳时末了,屋里头还没传话出来。
携香着站在庭院里不住朝门口张望。
从昨夜入内到现在,一直不见小姐出来,她担心坏了。
生怕小姐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相爷,就地被嘎了。
吴嬷嬷有令,所有人不得靠近门口半步,不然她是真想趴到窗口听听里头的动静。
日头已经快要爬到屋顶上了,院子外头集了不少等着回话的人。
吴嬷嬷拦在院子外,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
眼瞧着一日快要过半,她叹息一声,让在院子里等候伺候的丫鬟先撤出来,独留了携香在门口守着。
关了院门,她也好回去喝口茶去。
室内,浓香浮动,陆曦曦伏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一缕湿发勾在唇边,连抬手拂开的力气都没有。
徐肃伸手替她拂开勾到耳后,长指顺着发丝撩拨。
陆曦曦不喜欢他这样缠绵的动作,撑起身喃喃,“好渴。”
她吐出两个字,音色含混低哑,这才发现嗓子哑了。
徐肃低低笑了一声,翻身下床去小几上拎起水壶往床边走。
陆曦曦见他无所顾虑,就那样来去自如,又羞又恼将头埋进被子里。
徐肃拎起茶壶就着壶自饮一口,见她耳根通红,便知她在想昨夜之事。
他又饮了一口,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将茶水渡给她。
一口尽数喝下,他松开她问,“还要?”
陆曦曦被迫咽下去,苦着脸摇头,“苦!”
徐肃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屋里备的是他常喝的清火的茶,一般人确实受不了这个味道。
他勾着唇捡起地上的袍子披上,扬声叫人,“来人!”
门外一侧耳贴着门的携香听见声音,立刻推开门,速度过快差点滚进去。
看见西厢有人影,她忙规矩站好行礼,“相爷有什么吩咐。”
“更衣。另外,替陆夫人准备一壶茶水来。”
携香忙道是,出去叫人。
八个丫鬟有序进来伺候徐肃洗漱更衣。
徐肃站在丫鬟堆里,微张着手臂,任由丫鬟替他更衣,眼神却一直落在陆曦曦脸上。
陆曦曦也该去伺候,她试着起身,可只挪动了下手臂,浑身就酸得皱起了眉。
“伺候的人够用,你歇着吧。”徐肃随口说道。
陆曦曦红着脸道谢。
携香倒了杯水给她,陆曦曦拥着被子坐起身,红唇衔住杯沿,小口小口吞咽。
看她喝水,徐肃竟然也不自主跟着吞咽了一下。
等她喝完,携香放下幔帐让她接着歇一歇。
今日贪欢依然晚了,帘子遮住了人,徐肃扬声吩咐,“让外面来回事的人一个一个进来说。”
丫鬟道是。
外头的小厮进来,就站在门口,面对着寝卧的方向,低头禀报事物。
人一个一个进来,又一个一个出去。
陆曦曦躺在床上听见他们禀报的内容,都是些投了帖子,求着相爷办事的,其中不乏听说相爷收了忠勇侯府大小姐,也送来女人的。
不知他是否也会收进来,与她放在一处。
听了一会儿,陆曦曦才知道,每日求他办事的人竟然这么多。
相爷的权利比天大,天底下没有什么样的事是他办不成的。
昨日父亲企图用一株兰花换取重回朝堂的机会,真是天真得有些可笑。
困倦袭来,身边的声音变得遥远,陆曦曦沉入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