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江良媛腹中这胎生长受限是因为二月那场刺杀?”萧怀临左手撑着长案,猛地站起身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华府医后背早湿了个透,但还是勉强撑着,惶恐道,“回殿下的话,是的。”
萧怀临一瞬间心脏猛缩,竟有窒息之感,过了片刻,他才问,“所以以江良媛的身子状况,这胎其实不该有,对吗?”
“正是,江良媛其实再将养半年备孕才更好,但这也是有孕后,胎儿长大,对母体所需快速扩张,才能发现的。”
萧怀临听到回话,一时无言,心里万般滋味萦绕,“若尽全力,可能留住胎儿?”
“回殿下的话,若强行为之,江良媛会油尽灯枯呀,而且胎儿也易早产。”
听到油尽灯枯四字,萧怀临用力攥了攥手,压下心底剧烈起伏,“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华府医不敢看萧怀临神色,快速退出了书房,外面寒风一吹,冷汗贴身,他直打了个哆嗦,但便是这般,也比刚刚待在里面好,太吓人了。
屋内,萧怀临枯坐在官帽椅中,面色无神,若是仔细看,便能注意到他眼底泛红,他是知道江念多盼着这个孩子的,好容易盼来了,便是孕吐,她也没有半分抱怨,还夸孩子聪明。
两次生死劫难也都好容易撑过去了,以为柳暗花明,结果却因为救他的缘故,气血两亏,必须引掉这个孩子,让他如何不痛、不愧!
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江念,她救他,而他却保不住他们的孩子,他身为太子,未来天子,富有天下,却唯独负了她。
满桌的折子,萧怀临再看不进去半个字,他甚至想,便就这样静坐着,静谧无声,就好似真无事发生,但想到江念现在一人躺在床上伤心,他便舍不得,舍不得她孤立无援。
几乎一刹那,他便从衣搭上扯下玄色大氅披在身上,推开房门,大踏步踩着风雪出了书房。
“殿下,”周全正叮嘱底下几个今日当差仔细呢,毕竟这事闹的,不用猜,也知道主子爷心情不好,所以萧怀临出来,他还真没防备,“还愣着干什么呀,伞呀。”
周全一路跑着追上萧怀临,伞全遮萧怀临一人,他自己任由白雪堆砌,声都不敢吭一下,他感觉这回哟,真得出大事了。
现在满后院就江念一个得主子爷心的人,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唉,他都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海棠院位置好,入了后院,不过盏茶功夫便到了,一路行色匆匆的萧怀临在脚跨过海棠院院门时,身子却是顿了一下,心也猛地揪住,因为他不知道待会该如何与江念说那些残忍的话语。
不过有些事实就是必须面对的,由不得愿意与否,他努力调整心绪,往正房走。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红萝、青茉两个守在屋内门口处,面色沉重与萧怀临见礼。
之前每回来海棠院,屋内都欢声笑语的,而这次,明显氛围压抑,萧怀临心口只觉得像压了块大石头,再想将其挪开,怎么也是不能。
路很短,便是走得再慢,也不过呼吸间便到了内室,萧怀临往床榻里望去,而江念也正好听见脚步声,一双通红的眸看过来,二人对视,萧怀临心一路疼到底,情绪无处可逃,往上蔓延,最后竟是落了泪。
“殿下,妾身无福,留不住孩子,她定是要去寻个更好的母亲,对不对?”江念笑着说着这话,但说着说着却已泪流满面,“可是我舍不得她呀,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自私呀?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