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姑娘不说话,书秋气呼呼道,“姑娘,刘大人对三姑娘倾心的事儿,康安人人都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德庄王妃还让媒人过来说媒!德庄王府的三公子还是那样……”
姜留摇头,没有吭声,跟过来的姜慕锦却开口了,“柴道为怎样,逃学?去清平江听曲还是为了花魁与人争斗?他不学无术也罢,吃花酒也好,都不算毛病。因为德庄王是世袭罔替的郡王,柴道为是德庄王世子的嫡次子。”
听了五姐姐的话,姜留微微点头。嫡次子虽不能承爵,但也不用承担重任,靠着家中长辈和嫡兄,可以躺平了吃喝玩乐一辈子。
莫说人家是德庄王世子的嫡次子,便是姜留的祖父在世时,身为嫡次子的爹爹不也是躺平了么。刑部侍郎家除了容貌外一无是处的嫡次子,婚事还不用发愁呢,更何况是德庄王世子的嫡次子!
“若咱们家没有乐安侯的爵位,德庄王妃说不定还看不上三姐呢。在她们看来,三姐能嫁入德庄王府,算是攀高枝了,起码这根枝条比嘉顺王府和君堂哥高。”姜慕锦平静道,“这不是我觉得,这是她们觉得。”
虽然三姐没点名道姓,但姜留知道她说的是嘉顺王世子的嫡次子柴林棐。嘉顺王不被万岁待见,王位传到嘉顺王世子也是第三代了,到了柴林棐的大哥柴林槊这一辈,若无大功绩,嘉顺王府的牌子就要被摘了。
比起柴林棐,柴道为确实算得上高枝。
刘君堂是商家子,虽中了状元,文采好又得万岁器重,那又如何?他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起居郎罢了,就算他再能爬,几十年后爬到了三品大员的位置上,在皇家贵胄眼里,依旧不值一提。
所以,姜二爷获封乐安侯后,这些人上人就笃定姜二爷不会把长女“下嫁”给刘君堂。再加上抬“抬头嫁女,低头娶妇”这一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德庄王妃等人才敢敢公然派媒人上门提亲。各府今日派媒人来,当然也知道姜家不会立刻应下秦氏,她们要的就是让姜家、让康安各府的人知道,她家有意“低头”娶姜三娘。
若姜枫和雅正识趣也懂规矩,就该假意推拒几次,然后兴高采烈地应下一门对双方都有益的亲事。
姜家获封了乐安侯之之位,但在各王府、郡王府、公爵府和侯爵府中,姜家只是个后起之秀。姜二爷若要站得稳,就得寻几个可靠的盟友,联姻,是缔结盟友关系最好的方式。
姜留握住五姐紧握的拳头,温和道,“她们是她们,咱们是咱们。我爹爹早就说过,姜家的姑娘们生来就是要人疼的,而不是用来攀高枝的。”
若是高枝,哪个高得过皇宫?爹爹连皇宫都舍不得让她们进,更何况小小的德庄王府。
姜慕锦的拳头微微松开,不好意思地问道,“六妹妹,我这样是不是挺蠢的?”
爹爹被封为乐安侯后,姜家的心态难免会随之发生变化。这几日来姜家做客的各府女眷们,常开玩笑似地说姜家未订亲的三娘和五娘,成了康安最抢手的姑娘。姐姐与刘君堂的亲事,只差过礼了,但五姐姐的亲事还没着落。
闲言碎语听多了,五姐姐心里当然会不安。
姜留笑得极为灿烂,“是挺蠢的。”
姜慕锦瞪大眸子,比划起小拳头,“你找挠是不!”
姜留最怕痒了,她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五姐的魔爪,笑嘻嘻道,“姐姐不用听旁人说什么,你想嫁谁就嫁谁!”
姜慕锦愁眉不展,在关系最要好的妹妹面前,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关键是身边每个人说得都不一样,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嫁个什么样的。六妹妹,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跟凌哥。你跟他成了亲,日后就算横着走也没人管你,回娘家就是一抬脚的事儿。”
“我也挺羡慕我自己的。”姜留美滋滋道。
这臭丫头,不挠是不行了!姜慕锦伸出爪子就挠,姜留咯咯笑着在桃树间飞快地跑。姐妹俩闹了一会儿,挤在檐廊下的长椅上晒太阳。姜留靠着五姐的肩膀,笑道,“大姐、二姐、三姐都是十七岁订亲,十八岁出嫁。五姐今年才十五,还有两年呢。我母亲、你娘四处踅摸着,咱们姐妹也四处转悠,参加各府的宴会,我就不会两年下来,五姐姐一个也划拉不着。”
“不是我急,是我娘急。”姜慕锦伸了个懒腰,凑道姜留耳边低声道,“我娘这一年,找了七个,我都没看上,就让三姐派人去挖他家的底细。六妹妹你知道吧?只要想挖, 没一个府里是干净的。”
姜留点头,“是这个理儿。”
“咱以后还这么办,直到找到一个我娘中意,我也喜欢的为止。”姜慕锦拧身子往窗缝里看,“三姐的桃花快画好了没?”
姜留也转身跪坐在椅子上,“应该快了吧。”
姜慕燕的桃花画好了没多久,刘君堂的《西园桃花赋》也做好了。雅正与刘夫人一人执画,一人执赋,在桌边讨论得兴高采烈,站在一旁的媒婆,更是把刘君堂和姜慕燕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姜二爷也装模作样地看着,闺女的画很有韵味,不错不错;刘君堂的字写得很好,赋么……太长了,他看不进去。总之,没有他闺女的画好。
站在旁边的刘君堂看着心上画的桃花右侧的大片留白,心中涌起阵阵酥麻。
两家人顺利过了草帖,媒人兴高采烈地拿着姜慕燕和刘君堂的八字,去灵宝观请于渊子道长合八字,雅正和刘夫人去北院拜见姜老夫人,姜二爷和刘云福去任府马厩欣赏姜二爷的宝马良驹,刘君堂不见心上人出来,只得陪着两个爹去看马。
直到在姜家用完膳,刘君堂才终于捞到跟心上人说话的机会。借着与姜慕燕擦身而过的机会,刘君堂压低声音问道,“燕儿何时把桃花画完?”
只这一句,姜慕燕的小脸便羞红了。因为画上大片留白之处,她想画自己早上从月亮门向外瞧时看到的,那个紧张望着她的傻子。
不用自己开口,甚至自己连面都没露,刘君堂只看到画便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这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