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现在他终于知道,天命苍松其实就是一种天地元素,是幻魔元素缺的最后一环。
若能融合天命苍松,他当然求之不得,问题是,天命苍松的力量太可怕了,根本不是他的身体所能承受。
在感应到江潜开始融合幻魔鼎身,天命树轮似乎和天命苍松达成一致,这不是异变,而是天命树轮确确实实引导了天命苍松,开始和另外四种幻魔元素共鸣。
江潜进入这个空间后遇到的两股力量,开始合一,天命树轮虽然不再抱着敌意,但夹带着天命苍松的磅礴之力,进入江潜的体内。
对天命树轮来说,进入江潜体内的速度很缓慢,然而再缓慢,都不是江潜能够承受的。
在天命树轮不再视江潜为敌时,江潜已恢复了活动力,却得反过来应付天命苍松,依然不敢随便动弹。
其他人似乎都没察觉江潜身上的异状,仍在空中各自为战。
江潜试着自己来引导体内的幻魔元素,只是天命苍松的力量强于其他四者太多,他再如何做都控制不住。
终于天命苍松的力量溢出到鼎身小循环之外,进入江潜身体其他部位,江潜顿时有承受不住的感觉。
他先前已经有过两次这种经验,一次是天之力爆冲,一次是吹雪珠吐出过多魔气,两次他都有惊无险过关,天之力是透过凡尘丹送出体外,吹雪珠的魔气则反而引导他凝聚出鼎收的境界。
现在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天命苍松溢出的力量,像是水流般流入他身体各处,这股力量本身并没有恶意,但就是强于他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开始缓缓毁坏他的生机。
突然江潜的意识星空冒出一个声音:「主人,解开我的力量,让我来帮你。」
会称江潜为主人的只有一人,便是石龙茂柯。
江潜不知茂柯说的解开力量是什么意思,茂柯本是魂魄,要靠具象才能出现。
真要说,茂柯和其他魂魄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并没有对应的元素让他栖息,一直待在龙力之中。
江潜相信茂柯,又无暇细想,便试着将龙力导出,并让茂柯自行操控。
瞬间江潜感到茂柯像是和自己的身体重合,随着龙力扩散到他全身,身体逐渐变硬。
他一度恍惚,觉得自己变成石龙。
石龙体质确实大大提升了他的承受力,溢出到身体中的天命苍松之力,不再是单纯的破坏,更像是在一片石地上的流水,渐渐和石地共存。
茂柯帮江潜稳定下来后,才向江潜说明:「主人,这就是泰坦族的体质,和现在这股力量一样,本质都是地元素。」
「不过我也只能帮主人弄出模拟泰坦族的假体,主人还是得设法处理掉这股力量。」
江潜知道茂柯随欧阳明斌、昭翠进入卍法图录后,已恢复了生前的修为和记忆,只是他也不知道泰坦族做过什么,没很在意茂柯的来历。
茂柯原本是在幻芯的胁迫下,才乖乖听从江潜指挥,恢复修为和记忆后,反而对江潜更为忠诚。
江潜感到自己的身体还能承受好一段时间,就先把注意力放在鼎身的小循环之上。
茂柯说天命苍松的本质是地元素,这和江潜原本的理解稍有不同,江潜以为天命苍松是包含地元素的天地元素。
经茂柯一说,江潜才察觉,天命苍松主要是从根部散发力量,树干和树枝只是延伸,进而影响整个空间。
有了这层认知,江潜判断天命苍松和其他元素留存的方式不同,天命苍松把他的身体当成土地,想扎根在身体之中。
其实江潜对天命苍松并没有特殊想法,抱着得之我幸的态度,但他很清楚,不能任由天命苍松在他身体中扎根,他一定承受不住这种力量,茂柯也只能帮他一时。
江潜灵机一动,想起思思的体内种植之法。
体内种植的原理,其实是一种虚拟的种植之法,植物保持种子的型态,在特定的灵气空间虚拟长成,直到要激发植物的能力时,才会让这种能力外显。
因此对思思来说,植物就像是法宝,要用到时才会取出,平时就在体内温养。
如果天命苍松愿意以这种形式和江潜共存,江潜倒也能接受,问题是天命苍松不是种子,甚至现在涌入江潜体内的只是单纯的力量,并无形体。
无论如何,江潜现在也只能试试看,开始激发体内种植的功法。
思思所教的功法,是安置种子之法,天命苍松并非种子,江潜便先凝聚出一颗意识种子,对天命苍松发出邀请。
凝聚意识种子之法,是源自于冷昊天教他的逍遥升仙诀,后来江潜再用幻灵星辰加以改良。
这只是一个种子的外型,用来存放意识,和思思的体内种植是完全不同门路的功法。
江潜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他一边以种子内的意识拉动少许天命苍松之力,一边开始安置种子。
天命苍松并非真的有灵,无法直接沟通,江潜才会将两种功法结合,试图透过实际的运作,来对天命苍松表达善意。
这种做法还真的生效了。
天命苍松似乎喜欢江潜的安置,开始将力量收束,往江潜凝聚的意识种子集中。
江潜一时又惊又喜,喜的是此法有效,惊的是他发现小小一颗意识种子,依然存放不了天命苍松的巨大力量。
不过天命苍松主动帮他解决难题,当力量涌入到一个程度时,江潜就发现那磅礴的天地之力不再涌入。
正当江潜感到奇怪,天命苍松先前明明无法探知他的承受力,突然之间,江潜发现这颗意识种子开始异变,似乎和什么东西融合为一。
一股清澈的意识,透过种子,回传到意识星空之中。
江潜终于搞懂,是天命树轮和种子结合了。
接受江潜以体内种植安置天命苍松力量的,是天命树轮,而天命树轮化为种子之后,便能调动天命苍松的力量。
江潜喃喃自语说道:「做到这种程度就够了吗?由你来调动天命苍松的力量。」
天命树轮无法给江潜具体回应,江潜却感到那股清澈的意识有一丝雀跃。
进入体内的,其实是天命树轮,江潜很快又感应到两件事。
其一天命树轮就像是一个匣门,并非当中存放了多少天命苍松的力量,但可以随时从匣门中调动。
其二则是天命树轮的异变,江潜能够清晰感应到,天命树轮想要离开此处,为了某种使命。
只是江潜无法和天命树轮沟通,不清楚那个使命是什么。
这次和天命树轮的接触,对江潜来说,先不论如何调动天命苍松之力,光是幻魔元素正式融合,形成幻魔鼎身,就是无可取代的收获。
在场的其他人,能够感应到天命树轮和江潜互动的,只有于狂生,然而于狂生只是比其他人对天命树轮更熟悉,感应到天命树轮的意志似乎有所改变,实际上到底是怎样的改变,还是远远超出他能想象的范畴。
江潜看了眼空中的战斗,两方人马还在僵持,他心想这也算是穆芊芊和穆翔难得的实战机会,便没急着出手相帮。
他仍持续内窥刚落脚在自己体内的天命树轮种子。
天命树轮接受了江潜用体内种植之法安置,但江潜察觉,这颗种子和自己的意识仍深度绑定,并不需要用思思的功法去启动。
他本可以先放着,让天命树轮种子继续去凝炼幻魔鼎身,此时却很想试试天命树轮能做什么。
江潜伸出手掌,想透过种子引动天命苍松之力,却毫无动静。
「原来不能当成武技来用,那该怎么办呢?」
江潜扶着下巴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他在离开龙宫时,和敖六的那一战。
当时敖六放出一株能操控预言法则的怪花来缠住他。
「天命树轮,不然你自己出来外面?」
江潜透过意识传达想法,也不知道天命树轮能不能听懂。
等了片刻都没动静,江潜闭上眼睛,在意识星空中描绘敖六那株怪花出现的场景。
还真被江潜实验成功了,天命树轮接收到这个场景,瞬间出现了一棵大概只有头部大小的迷你苍松,漂浮在江潜身旁。
然而这棵迷你苍松只是虚影,除了漂浮,也不知道能干嘛。
江潜这才想到,刚刚他描绘的场景,那株怪花根本没动手,因为当初战斗时,怪花只是用预言法则破解他的行动,若只看怪花的动作,除了不断嘲讽他,什么都没做。
在天命树轮眼中,也就是模仿那株怪花出现时的样子。
江潜正在发愁,要怎样才能让天命树轮去展示能力,仍附在江潜身上的茂柯突然说道:「我应该能调动他的力量,主人可让他和我结合。」
江潜一愣,直觉般说道:「如何结合?具象吗?」
茂柯想了片刻后说道:「主人可以用那棵树的意识来主导具象。」
江潜双手横插胸前,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于狂生此刻仍在和穆翔对战,一路处于上风,只是不像一开始逼的穆翔手忙脚乱,现在穆翔防守之余,还能寻隙反击。
自从感应到天命树轮意志有所变化,于狂生时不时看向地面上的江潜,他也无法确定江潜现在有没有行动力。
突然之间,在江潜身旁冒出一个怪物,怪物出现后,就往于狂生和穆翔的战团飞去。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怪物大吃一惊,包括江潜本人。
只是江潜吃惊的原因和其他人又不太一样。
这个怪物,就是茂柯的具象,而江潜之所以感到吃惊,是他把原本不是龙的魂魄具象为龙,茂柯是真正的龙,现在却具象出别的形象。
江潜刚刚按照茂柯的提议,试着用天命树轮种子的意识来具象,结果一身龙力被那棵迷你苍松抽出,抽出之后,迷你苍松就开始改变样貌,并逐渐凝实。
也不知道经过怎样的转折,江潜看到茂柯的龙头从迷你苍松之上冒出,却小了许多,只比人类的头颅略大一点。
接着迷你苍松似乎想化为人身,大概是天命树轮并没有接触过巨龙,只对人类熟悉。
但他本是一棵苍松,化为人身的过程又不太顺利,勉强弄出类似人类的双手,下半身的根茎,却如何都化不出双腿。
最后干脆让根茎留在那边,变成一个龙头人身的树怪。
茂柯在飞到天空前留下一句:「主人,日后我再引导他化为龙形,我先试试这股力量。」
一语说完,茂柯就朝于狂生和穆翔飞去。
只是又发生一件怪事,茂柯仍保有自己的意志,他自然要帮江潜这一方的人解围,但现在茂柯身上又有天命树轮的意志,天命树轮似乎不想对于狂生出手。
龙头人身树怪轰出一发不下大乘期的攻击,却无差别轰向于狂生和穆翔的战团。
两人都没遭到直接攻击,却都被这股力量波及,同时被震退。
下一发攻击又是类似情况,这次打到一个不知去向的空处。
江潜一看这样不行,决定先收回茂柯,便飞向空中。
看到江潜又能行动,还冒出一个恐怖的怪物,白石宗的一方皆大吃一惊,俄珀和千绝飞将更是当机立断逃走,不再去管于狂生的死活。
穆芊芊知道江潜要抓千绝飞将,连忙高声娇呼,对江潜示意敌人要逃跑。
江潜先前被于狂生算计,自然也想出气,但他和白石宗毕竟没有重大仇怨,现在天命树轮落入自己手上,白石宗也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胁迫于狂生替自己去搜刮大武千翔,不过此事自然没有抓捕千绝飞将重要。
让茂柯和天命树轮都回到体内后,江潜就要带着穆翔去和穆芊芊会合,准备追击千绝飞将。
于狂生却疯狂喊道:「李灭!你坏了本座五百年来的苦心经营!现在想走?晚了!」
江潜丝毫不把于狂生的威胁当回事,于狂生唯一能倚仗的天命树轮,现在已被他操控,想不想杀了白石宗这群人,都在自己一念之间而已。
然而这独立空间,突然开始崩塌,且只锁定了江潜一人。
江潜不知于狂生用了什么办法,竟让整个天地的力量往他身上崩落,连天命树轮种子都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