広魏侯黄参,出身寒门。原清水黄氏子弟,祖上曾是前朝大梁広魏郡郡守,后家道中落。周定慧眼识英才将其招为麾下,东征时因三救周定之功获封侯爵,食邑三千户,封地就在広魏,故称広魏候。
黄参早年混迹于市井,靠一手百步穿杨的射术走南闯北。行走江湖的途中结识了年轻时的周定和李斛,三人臭味相投,结为异姓兄弟。
本来三人结伴闯荡江湖,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却不想被一个女人毁了兄弟情义。
三兄弟同时看上了李如娜。
彼时,李如娜作为乌弋山离小公主,随使团朝拜大梁。李如娜贪玩,在天水遭了劫匪,恰巧被游历至此的三兄弟解救。
四人的爱情纠葛注定曲折,如今旧事重提只会徒增唏嘘。总之,最后是厚颜无耻的李斛更胜一筹,抱得美人而归,三兄弟反目成仇,就此分道扬镳。
只不过分的是两个道。当年,李斛带着李如娜回了陇西,而周定作为大哥,则带着三弟黄参回了关西。
至于东征时李斛为何要射黄参两箭,还不是因为这匹夫对二嫂念念不忘,一再纠缠李如娜,惹得小心眼的二哥气恼。
不过李斛还是念及兄弟情义,下手不狠。
所以黄参这两箭算是解怨,手下也留了情。
......
是夜,清水县,広魏侯府。
侯府冷清,小院孤寂,黄参对月独酌。这老匹夫是个绝世情痴,忘不掉当年白月光,一生未娶。
“诶!”
“酒是相思药,年年岁岁朝朝,日日月月暮暮。”
“相思太苦,封侯拜将又能如何?”
很明显,黄参喝醉了,搁这自怨自艾呢。
“侯爷。”一个管家模样的小老头悄然走近,小心翼翼的请示道:“周氏那边来人,说是想请侯爷再出手一次。”
“让他们滚蛋!”醉酒后的黄参可不会给周氏面子,嘴上骂的是相当难听。
“周氏算个什么玩意,要不是看我大哥的面子,今日这两箭我都不会射!”
“让那几个驴马烂子赶紧滚,别叨扰本侯爷喝酒赏月!”
这话属实尿性,那小老头吓得哆哆嗦嗦,不敢去传话,犹犹豫豫的又递了一句。
“可...可他们有太子手谕...”
黄参喝的醉眼朦胧,花髯乱抖,抬手招呼小老头,梗着脖子说道。
“老黄...你去,把陛下赐的丹书铁券拿来,问问他们,哪...个好用!”
“告诉他们,若还想让我出手,可以,先去请圣旨,请不来,就别来烦本侯...”
黄参已经彻底醉了,说话口齿不清,颠三倒四。
“对了,顺便...警告其他人,未经本侯...同意,胆敢...在広魏境内调兵,...视同谋逆,给本侯...就地诛灭!”
......
吕家沟民风淳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村民们早已熄灯就寝,山沟里除了夜枭捕猎的声响,就只有风吹树叶的婆娑。
猎户家中,李斛也睡了。
连日的奔波,外加被插了两箭,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扛不住,更不用说李斛这位奔五的老汉。
院子里,一众李氏家臣在低声商议。
“龚先生,镖师已打着我等的旗号,连夜前往新平。”说话的是一路摸着暗号追上来的戌狗。他是一位长着酒糟鼻的精悍老卒,嗅觉灵敏,极擅探路寻敌。
“此举无用,我等身份已然暴露,接下来的路要凭本事硬闯了。”龚渊敲了敲额头,似乎在想对策。片刻后,转头朝还在处理伤口的申猴问道。
“主公伤势可有隐患?”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忐忑的看向申猴。
申猴则是淡定的往肩膀上涂药,给众人回了个放心的眼神,解释道:“主公有内甲,箭头入肉不深,未伤及内脏要害,但气血亏空是免不了的,怕是再经不起颠簸。”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但是面色依旧担忧。申猴医术不凡,他说经不起颠簸,李斛肯定是不能再骑马了。
那接下来的路,该怎么办?
“这样吧。”龚渊招呼众人看过来,暂时客串智囊,开始指示众人。
“午马明早辛苦一趟,先进城去尚云居,给陇西回个信,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交待清楚。然后再去寻一艘大船,清水县有渡口,后面我们走水路!”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午马没有推辞,朝龚渊抱了个拳,揽下差事。
“龚先生,我等...不擅水战。”一直没说话的巳蛇阴着脸插了一句嘴。“眼下我等行踪既已暴露,走水路也不会安生。一旦水中遇袭,我等本事派不上用场,怕是难以逃出生天。”
“我知道,所以需要再次隐匿行踪,你们...”龚渊叹了口气,扫了一眼众人,犹犹豫豫的想开口,但张不开嘴。
“先生无需苦恼,杀人灭口的事,我等来办。”见他这副神态,巳蛇一直阴着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对身边的午马和戌狗使了眼色。
午马戌狗二人心领神会,不发一言的朝院外走去。申猴也想跟上,却被巳蛇拦住。
“猴,你保护主公与先生。”
说完,巳蛇对龚渊行了个礼,转身去追午马戌狗。
“先生,进屋吧。夜里凉,当心邪气入体。”申猴领命,对龚渊抱拳一笑。
龚渊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动了动嘴皮子,最终没有说话,转身与申猴回到屋内。
夜一直很静,偶尔会传来几声不易察觉的惨叫。风很凉,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压得人几欲发狂。
龚渊很压抑,躺在地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
读圣贤书,行恶鬼事。
今晚,这位纵横家的不世之传,良心将迎来重大考验。
......
这一夜很漫长,也很难熬。
但就像太阳总会升起,再难熬的苦难都会过去。
人,是适应性最强的生物。
天光放明,龚渊神清气爽,搀着同样精神饱满的李斛慢慢走出院子。
“主公,信已传回,尾巴已清扫干净,今日我们走水路!”
李斛耸了耸鼻子,举目四顾。望着了无生气的小山沟,无一家炊烟升起,满意的拍了拍将军肚。
“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