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同时搅动病房内好几个人的心绪。
喻风禾率先反应过来，伸手在岁妤眼前晃了晃，尾音颤着，“岁岁，你现在能不能看到光影变化的影子？”
岁妤微微偏了偏脑袋，迟疑着点了点头，“一点点，不太明显。”
这句肯定的回答让喻风禾喉间急急吞咽两下，几乎是瞬间便哑了嗓子。
“好，能看到一点点也好。”
这就说明，血块压迫视觉神经的位置松掉了。
只要能确定这一点，对于三天后的手术，概率就更大了些。
将所有需要考虑的东西都给岁妤解释清楚，生怕自己遗漏了哪一点，让岁妤觉得害怕，喻风禾的气息不稳，涉及到他的专业领域时，说话声却稳当得不行。
让人无端便生出些信服的心态来。
他还要忙着去和关老先生对接岁妤相关的身体数据，尽管对相对专业领域并不是很了解，但岁妤的状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个对接的人自然也是他更合适。
而且......如果有可能，他想要争取手术副手的位置。
他要亲眼看着，岁岁的眼睛好起来。
*
曼瞮的手术一如既往排得很满，医生护士穿梭在手术专属楼栋，白色大褂不自觉便让家属的心安定下来。
岁妤躺在可活动手术床上，朝陪护的护士姐姐笑笑，心态显然极好。
哪怕被剃掉了头发，但姣好的五官和优越的头型仍然足够让人忽视这一点。
甚至，更像个刚化形的小仙童。
眉眼中的神韵无辜又纯然，偏偏眼角眉梢还带出微末的含情媚意，叫调休没轮上自己必须要上班的护士都觉得恍惚。
好像......她还赚到了？
抬眼把自己脑子里的水晃出去，正要跟着将岁妤推进手术室做准备，便听到身后几阵错i乱的脚步声靠近。
转身望去，差点没被顶光灯下那五个锃光瓦亮的光头给闪瞎眼睛。
平心而论，绝对算不上丑，甚至少了头发更能凸显他们深邃和优越的五官。
但在同一时间，接连出现好几个颜值气质都很顶的大帅哥顶着个大光头出来晃悠，这种架势她真没看见过。
穆至快步走到岁妤病床边上，也不过多啰嗦，“岁岁，我......我和孟庭柳四个人，还有妈妈、何慈珺他们。都一起等着你出来。”
“别怕。”
岁妤眼睫眨动两下，心态超级好地点了点头。
她其实能看见更多的轮廓了。
顶光灯下投映出来的那几道身影，脑袋顶上没有头发。
有些可笑的坚持，岁妤却觉得很心动。
并不是这个举动，而是他们毫不犹豫想要尽量让她觉得自己不那么特殊的坚定。
手术灯由黯淡骤然亮起，等到那红色灯影透出时，便将本来已经提起的好几颗心都悬着吊挂起来，半点落不得实处。
......
又是两日后。
岁妤坐在床前，由着喻风禾给自己揭开眼睛上蒙着的纱布。
一点一点的光线从细小的纱布缝隙渗透进来，岁妤无需睁开眼看，便已然感觉到眼前不再是一片虚无。
黑暗和更黑暗处有了明显的分界线，光亮处更甚。
等到浓睫颤动两下，逐渐睁开时，床前站着的几个光头脑袋便骤然跃入眼帘。
难得被噎住一瞬，纵是对情绪掌控很是熟稔的岁妤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一张小脸皱着，灵动的眉眼看得出来不想太过显眼地往他们脑袋顶上瞧，却压根忍不住。
代珩最会撒娇，也最会揣摩岁妤的心思，早在她有些忍不住笑意时，便站在她跟前，半跪俯身。
“岁岁，我好看吗？”
男人的头发长得很快，不过两日时间，便已粗粗冒出一丁点黑色发根。
岁妤看得眼热，实在没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
硬硬密密的，摸起来手感极好。
代珩乐得被摸，见岁妤要撤手，还主动凑过去，“岁岁还没回答我呢。”
“好看的。”岁妤无奈叹声，顺着他话头回答。
其他几个人看得眼热，但又没有代珩那种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要脸的胆量，没法，只好眼巴巴瞧着。
直到穆静好得了消息来看过岁妤，母女二人抱着好好说了会儿话后，才总算有喘息的时间。
等到夜深人静时，岁妤先前睡了许久，自然不想太早休息。
孟庭柳、喻风禾与何斐燃三人被穆至随意找了个借口支出去，房间内便只剩下代珩和穆至两个。
代珩把手机屏幕递到岁妤眼前，叫她好看清楚里面那一团不断收缩又扩张的墨绿色团子。
“这是......”岁妤佯装惊讶。
“这是比我们这个世界科技还要再高一等级的文明成果，就是这个东西，救了妈妈。”
不然以现在的医疗成果，就算会好，也绝对不可能达成现在这样的治疗效果。
穆至神色严肃，对眼前小子的戒备算是最低，但也绝不是没有。
只是他确实也能看出来代珩对自己妹妹的在意，要说明这件事情又越不过代珩，无奈也只好将他拉入局中。
“岁岁，我知道你并不是表面上这么柔弱的人......”
穆至一把推开代珩的脑袋，“不是他和我说的，是我自己发现，岁岁，我们兄妹相处了这么久，你觉得，我会发现不了吗？”
岁妤微怔，抬眸看向他，神色如常。
“你之前......用话激将过我和那个系统达成交易，是吗？”穆至神色反而更小心翼翼。
正是因为这点发现，穆至才会生出利用代珩，和他们这几个人联手制衡系统，借此来让岁妤存活率更大的心思。
“是。”岁妤干脆应声。
穆至心里的猜测被证实后，反倒轻松许多，“代珩现在暂时控制住了它，你是需要它吗？”
代珩跟着连连点头，双眸亮如星子。
岁妤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轮转一圈，羽睫轻颤。
“你们这么确信我需要的是那个小团子？既然有更高科技的东西出现，不怕再出点玄幻之类的事情？”
“比如......借尸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