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切!别听他们胡说,我跪着可不是跟哪个女生忏悔,逢场作戏而已,秦文涛开出了条件,让我给他赔罪,我也是没办法,所以——那都是假的。”刘泰山解释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会辜负一个人吗?”
刘泰山压力一下子就上来了,这属于是灵魂质问了,他要说会的话,估计周生晴会立刻暴走,如果他说不会呢,又觉得话说的太满。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兜里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顾金城打过来的,他接起了电话。
“我路上堵车了,送完他们三个,我再来接你哈,你就安心等着吧,我想你不会寂寞的,毕竟有人陪着,不用谢我,我一向都是乐于助人的!”
没等刘泰山回话,顾金城就胸有成竹地挂断了,他正在跟王明老姜小鱼三人闲扯,路的前后一条街上,停着一溜子的车,老半天不见动静。
于是,顾金城就打开了他钟爱的dJ,跟王明在那儿狂嗨。
刘泰山起身回头一看,顿时汗流浃背了。
竹林里人都走光了,就剩下他和周生晴,也不知道顾金城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跟自己打声招呼。
“怎么了?”周生晴回头问了一句。
“没事,我感觉我被人坑了,为什么只剩下了我们俩?”
周生晴不以为然,道:
“就我们俩啊,我可能还要等一会儿,顾金城他怎么了?”
“堵车了,电话里噪声很大,不像是在车里,像是在迪厅。”
周生晴起身来,走近刘泰山,见他有些心神不宁,不解道:
“你怎么了?感冒了?”
刘泰山摇了摇头,想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是出了竹林,也打不到车,除非他此时长出一对翅膀,否则,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等顾金城了。
“没有,我在想,我怎么回去?”
“你在害怕?害怕回不去?”说着周生晴一笑。“我一个女生都不怕,你男生怕什么呀?”
刘泰山一听,想着倒也是,周生晴都不带怕的,他一个男的,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想着,刘泰山长舒一口气,又回到石凳边坐了下来,周生晴见状,微微一笑,就跟着刘泰山来到了河边。
“就是嘛,要你不介意,我可以让阿叔绕路,送你一程。”
刘泰山婉拒道:
“那太麻烦了,好意我心领。我还是等顾金城过来吧,他跟我顺路,不用那么麻烦。”
周生晴点了点头,脸上挂着笑意,道:
“没想到你也会害怕,我以为你无所畏惧呢。怎么?天又没黑,大白天的,你怕什么?难不成林子里有什么野兽之类的?”
刘泰山兀自一笑:
“竹林里,你不觉得冷清吗?周围也没什么人,就我们两个,万一,有个鬼影飘过来,那就太可怕了。”
周生晴一听,微蹙黛眉,心中发怵,却仍旧强装淡定,笑道:
“怎么会?你别吓我!”
刘泰山想着,编个故事吓一吓周生晴,这样一来,她害怕了,肯定会哭着喊着想回家,一个电话过去,让她那个阿叔过来快些接走她,如此,自己就解脱了。
说实话,有龚月琳的前车之鉴,她现在对这类事情是心有余悸。
“我听说竹林是比较邪门的地方,古时候大舜的两个妻子,娥皇女英,泪洒斑竹,死后阴魂附在了竹子里,经久不散,一直到现在,一些不能投胎的孤魂野鬼,就喜欢附在竹子里,你听,听到没?”
“什么啊?”周生晴不由得有些后背发凉。
“莎莎莎莎——”刘泰山有模有样地拟声着。
没等刘泰山反应过来,忽然感觉脖子一沉,周生晴双手死死地锁住了刘泰山,差点儿给刘泰山搂进怀里去。
刘泰山随即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气,心神也是一荡。
理智很快就让他清醒了过来,想着这姑娘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你怕就怕,你不回家,你搂住我干什么玩意儿?
“我怕!”见刘泰山不苟言笑,周生晴嗲声道。“你别吓唬我!”
刘泰山斜着身体,憋红了脸,吃力道:
“我喘不过气了!”
“哦!不好意思。”
周生晴缓缓松开了手,刘泰山掐着嗓子咳嗽了好一阵子,回头问道:
“你洗发水什么牌子的?挺香。”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怕你说我炫富。”
刘泰山会意,点了点头。问她:
“你平常是不是会锻炼?举个哑铃,做个体前屈什么的?”
周生晴有些不太懂,刘泰山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有啊。”
“那你真是天生神力,你差点儿就送我去见我太奶了。”刘泰山道。
周生晴却是神情一滞,解释道:
“是你先吓我的,我说了,我害怕。”
说着,她四下一瞥,腿脚蜷缩着,看起来的确很害怕。
“那——是我不对,我刚胡说八道的,你别信。”
“哦!”说着,周生晴缓过了情绪,表情自然起来。
下午这会儿,天气渐凉,风一吹,竹林里的确会有沙沙之声,伴随着飘落而下的竹叶,连空气中,都夹带着一股竹子的清香之气。
“你等会儿。”说着,周生晴起身来,跑向了亭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挎着一个包,拎着一件外套走了过来。
她将包放在旁边,外套不穿在身上,却是裹在了腿上。
刘泰山这次是不敢再编什么故事了,这鸟不拉屎的林子里,万一周生晴一害怕,咬他一口怎么办。
他心里琢磨着,周生晴莫非是那江湖传闻中的金刚萝莉?看她体态纤瘦,却是有一股子洪荒之力,他不由得感慨,女人这种不合理的动物,实在称得上是造物主最杰出的作品了。
“你咋躲得那么远?不会是因为我吧?”周生晴道。
“那当然——不是!”
周生晴笑了笑,往刘泰山那边挪了挪:
“你不要怪我刚才那样,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那用不着!”
“小时候,晚上睡觉前,我妈总会给我讲故事听,我就想,要是这个世上真有一座魔法城堡,那该有多好,要是那些小动物,都能听懂我说的话,那我会不会一下子多出来好多好多朋友,等我懂事以后,我就不再相信那些了,可我还是缠着我妈给我讲故事,那样我会睡得很踏实。”
说着,周生晴看向刘泰山。
“童话故事,我也听过不少,阿拉丁与神灯,海的女儿这些,不过,都是我自己读的,我家可能都不喜欢这些童话故事,不过,我小时候倒是很喜欢涉猎这些,当然也会幻想自己能有一盏实现愿望的神灯。”说着,刘泰山笑了起来。“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现在想想,的确让人怀念!”
两人相视一笑。
“你也挺会讲故事的,恐怖故事,也是故事!”
刘泰山心一抽,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周生晴想起她的母亲来。
“我这个人,涉猎的东西比较杂,像恐怖故事,以前我最喜欢看,刚才,不是故意要吓你,不要介意。”
周生晴仰起脸来,道:
“当然不会介意,如果你喜欢,那就再讲一个。”
“不讲了不讲了,看见你怕,其实我也怕!”刘泰山道。
“你不怕,我能看出来,你在假装很怕?”
她看向刘泰山,这倒是让刘泰山有些局促起来,逃开跟她的对视。
俗话说,深情的对视,就如同接吻,那种暧昧,刘泰山受不来,也会觉得腻。
“假装很怕?不尽然,可能你会觉得,绝对的力量,会使人感到畏惧,可你不知道,有些无形的东西,其实才最让人忌惮,比如说误会。”
“你是怕——有人误会我们两个?”周生晴歪着脑袋,试图捕捉刘泰山目光神色的变化。
“希望不会吧,这对于你来说,可能不是好事。”
周生晴淡然一笑,竹林里的风,吹落了竹叶,也吹乱了她的头发,可能是因为天气冷了,她咬着牙打了一个寒噤,半晌后,她缓缓道:
“我小的时候,最讨厌下雨天,每逢下雨天打雷的时候,我就会躲进我妈的怀里,一直到雷声停了,雨停了。”
此时,刘泰山成了倾听者,他不动声色,捡起地上的一片竹叶,噙在嘴边,吹奏着一首民俗小调,声音柔和,不显得呱噪。
“我妈看着我的狼狈模样,就会笑话我,后来,她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生晴,希望我这一生所到之地,头顶上方那一片天空,都会是晴天,这样我也就不用再害怕了。”说着,周生晴回眸望着刘泰山。“可后来我还是会怕,我就想着,有一天,我能遇到一个人,他能让我下雨天不至于那么恐慌,能抚平我心里的畏惧,就像你吹的这首小曲一样。”
刘泰山不知怎么的,忽然间就失了神,指间那一片竹叶,被风一吹,便飞走了。
“那个人,你找到了吗?”
“还早!我想那就是爱情吧!”
刘泰山凝神许久,这个词,耳边听来,那么陌生,以至于不能给他丝毫的触动。
“你相信爱情吗?”
刘泰山迟疑不决,心就如同眼前缓缓流过的水流,一波不起。他长舒一口气,这个灵魂问题,他回答不了,在他的认知里,所谓男女之间的爱慕,起于生理,附于物质,见于日常琐事,而终于陪伴。
见刘泰山沉默不语,周生晴也不再多问了,两人并排而坐,任时间流逝而去,周围显得格外静谧,两人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过了很久,忽然传来脚步声,周生晴收拾了盖在膝上的衣服,缓缓起身来。
“小晴。”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微笑着走了过来,负手而立。
“阿叔,你来了。”
“这位是?”男子瞥向刘泰山。
“哦,他——是我的同学。”
“大叔你好,我叫刘泰山。”刘泰山笑着打招呼。
“刘同学你好。”
二人相互点头示意。
“那咱们回去吧。”男子看向周生晴。
随后,周生晴跟在男子身后,缓步踏上了石路,走了没两步,又像是意犹未尽地回头看去。只见刘泰山还站在石凳旁,向他微笑着摆手。她也微微一笑,便再没有犹豫,跟着她的叔叔,往竹林外走了去。
她不是姚萱,胆儿没那么小,也从不怕什么鬼怪,可惜,刘泰山不懂,她的一片良苦用心,就像是喂了狗,她心里恨着刘泰山,同时也恨着自己的不争气,那种恨,是打了折扣的,宛如汤圆外层的糯米,里面裹着的,是爱意。
而刘泰山——
他是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