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安宁的寺庙前,青绿遍布的古老石阶旁的草丛浓密,一声声响亮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从中传来。
不少山林里的小动物被哭声吸引而来,小松鼠和野兔围在啼哭的婴儿身旁,一双双黑漆漆的眸子紧盯着小脸通红的小婴儿,前爪不住地扒拉着半人高的草丛,企图在小婴儿的周围开辟出一丝空间。
老和尚提着水桶从山下拾级而上,走到寺庙前便看到这一幕。
长髯微垂,眉毛花白的和尚缓缓放下身上的木桶,双手合十,嘴里喃喃自语道,“阿弥陀佛……”
做完这一切,老和尚合手向前,轻轻环抱起草丛里的弃婴。小动物看到人,瞬间一哄而散地跑开了。跑了几丈远,又都停下脚步转头望向老和尚。
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微微颔首,低眉温声道,“我会好好待她。”说罢,老和尚这才抬腿踏进寺庙的大门。
一入寺庙,婴儿的哭声便弱了下去,甚至渐渐平息,不再啼哭不止。
了空低头,此番才细细地打量起这婴儿。
婴儿的身躯被破旧不堪的棉被包裹得紧实,看不出男女。只有露在外面的一张小脸白嫩,一双大而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只不过细细看去便会发现这婴儿的眼神无神,黝黑的瞳孔中泛着淡淡的灰色,似是眼睛有疾。
老和尚看着那眼睛,心里叹息一声。
也是,若不是婴儿身体有疾,长得这样白嫩可爱的孩子又怎会被丢在寺庙门前?
他摸了摸婴儿的小脸,心想,罢了罢了,这孩子,便由他来养了吧。他虽只是个老和尚,总归也不会饿死这孩子。
……………………………………
山林里的树木绿了又黄,黄了又绿,转眼间已是几度春秋。寺里的香客来来往往,香火烧成香灰,经年竟已堆积起一座小山邱。
昔日稚嫩的孩童,如今也已长成美丽明艳的姑娘模样,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过了十八年。
老和尚盘腿坐在室内打坐,手中不住地盘着一串黑亮的佛珠,嘴里喃喃自语着。
这些年,来寺庙祈福的香客逐渐增多,寺庙里也来了不少新和尚。古朴的木窗被现代的玻璃窗替代,寺庙的一应建筑也被逐步翻新,透出一股现代的新气象,黄砖红瓦,处处可见新意。
温荞是这庙里住着的唯一还留着头发的人。她是极想和大家伙一样的,但偏偏老和尚不同意。
刚刚成年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有自己的想法,而老和尚也有自己的考量。他几番拒绝温荞想要出家剃发的想法,便是怜惜她还未出去看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外面世界的繁华。
老和尚养了温荞十八年,已然将她当做自己的小女儿一般教养。若是让小姑娘还未见过世界便让她早早决定以后的路,对他和她都太残忍。
这样想着,老和尚便又想起温荞天生便对人缺乏疑心的性子,不禁有些头疼。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长的,他从小也没少教她要提防坏人。偏偏这丫头空怀一腔善心,谁的话都信,善良得不像话。
庙里有些和尚就说,温荞这小姑娘就像是佛经里那种天生缺了一窍坏心的圣人一样,对万事万物都怀着一腔善意。
这样的她让寺庙里善心的和尚们自发想要爱惜和保护,但他们也清楚,外人不会这么护着她,只会利用她的善良,去做坏事。
他们一日日看着温荞欢腾雀跃地在寺庙里撒欢,哪怕眼睛畏惧强光,往往在白日里难以视物,她也能带着个圆圆的小墨镜,到处晃荡。
小姑娘那没心没肺的模样,往往看得来往香客喜笑颜开,沉重的心情都淡了几分。所以温荞也算是他们德善寺小有名气的小贵女。
…………………………………………
密林深处,千年的古木拔地而起,树冠层叠如云海,阳光穿透枝叶间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古老的大树盘根错节,巨大的树根如同一条古老的巨龙一般从地面上拔地而起,见证着历史的变迁。
林间弥漫着湿润泥土的气息,苔藓覆满树干,宽大的树叶随风摇曳,仿佛山谷的绿色脉络,诉说着漫漫的森林故事。
温荞一身素色的衣衫,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一路向下跑,周身被清脆悦耳的鸟鸣声环绕,清澈见底的小溪从林间潺潺流过。
高耸入云的乔木群中,藤蔓缠绕攀援,甚至偶尔可以看见有几只松鼠跳跃于树枝之间,小巧玲珑的身影在阳光下忽明忽暗,给幽静的森林带来了许多活力。
“兜兜,快出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面色红润的小姑娘编着侧编麻花辫,发尾微乱,温润如玉的桃花眼闪着光,微翘的鼻尖带着薄薄的汗意,像是跑过来时升起的汗意。
浑身淡黄色短毛的小狗从一处隐蔽的草丛中钻出来,“汪汪”叫了两声。
兜兜迈着小短腿跑到温荞面前,小尾巴在身后不停地摇晃,黄豆般大小的黑溜溜的眼珠子满是欢喜。
温荞摸了摸兜兜圆滚滚的小脑袋,从兜里拿出用草纸包裹的薄饼,掰了一块喂给兜兜,剩下一块掰碎放在一旁的石头上。
薄饼的香气很快吸引来一群飞鸟和松鼠,一小堆薄饼被彻底分食完毕。
温荞满意地拍拍手,“好啦,今天就这么多哦。今天大和尚一直盯着我,我只藏了这一块饼。明天我看看能不能再多省下来一点吧!”
温荞小时候一次外出,不经意间救下兜兜这只小狗,奈何寺庙里不允许养狗,担心会吓到香客。
于是温荞便偷偷把兜兜藏在森林里,每天从自己的饭里省下一点,喂给兜兜。
久而久之,温荞便和森林里的小动物都熟了起来,她也乐于投喂它们,甚至有时为了多省下一点饭而让自己饿肚子。
这也导致虽然温荞已经十八岁,但身形还是略显娇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