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语气词一出口,温虞就顿生悔意。
他原本是想表明他没有轻视楼越青,也不会像三年前那样,将他不平等地看做实验体,看做利用的工具。
但他很快发觉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楼越青的怒气的确在他‘汪’了那声后消失了大半,神情却变得更加古怪。
他用手挑起温虞的下巴,目光在温虞脸庞反复碾过,似乎在判断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当初将他抛下的人。
“联盟长……”
温虞的羞耻感后知后觉,像是鸵鸟一样缩起脖子,他假装没有听见这一称谓。
“温虞。”
楼越青喊他名字,将试图装傻的温虞唤醒,“刚刚那叫声是什么意思?”
楼越青并不打算放过温虞,追问着,“联盟长是想做小狗吗?”
“不……”温虞被逼出了一个字,他的脸涨红起来,“我没有。”
“我只是……”
“只是什么?”楼越青步步紧逼,俊美的脸庞少了许多冷峻。
温虞实在想不出合理的理由,自己刚刚到底是如何鬼迷心窍了。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垂下脑袋,随便楼越青怎么去理解。
感觉到轻轻抚摸自己发顶的手,温虞面上不显,心情有些意外。
楼越青这是在……把他当做小狗在摸?
从前温虞的确经常摸楼越青的脑袋以示嘉许。
虽然得寸进尺的实验体,总会索取更实质性的奖励。
“当一只小狗的话,似乎还不错。”楼越青点评着,继续抚摸他的后颈,似乎在探寻温虞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温虞脸上发烫,不知所措地任由楼越青抚摸。
“你结婚了吗?”
楼越青有些冷的嗓音落在温虞耳边,“我记得当初你是想举办订婚宴,才要在易感期的时候离开我。”
温虞觉得有些误会,存在的十分没有必要。
“没有。”他嗓音如淬玉,舔了舔下唇说,“没有订婚,没有结婚,但是有喜欢的人。”
是你。
哪怕有想结婚的对象,也只会是你。
“为什么没订婚?”楼越青故作不在意,目光探向远处的大海,“联盟长见异思迁了,还是找到了更有利的结婚对象。”
“本来就没打算订婚……”
“当时我已经被你标记过了,我不会做脚踏两条船的事情。”
楼越青扬眉,“所以呢?”
温虞慢吞吞的说,“那是一场局,我做的,用来谋反了。”
这句话说的相当简单,将在蓝星历史上几乎称得上轰动的事情掠过了。
楼越青知道温虞谋逆的事情,知道他成为了联盟长,可他不知道那一天发生的具体日期。
于是他问温虞确切的日期,得出了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日子。
是他坠海那日……
追根究底,他对温虞所有的怨和恨都起源于那日。
隐隐中,楼越青觉得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应该不止谋反,出于对不好记忆地回避,他没有太多深思。
楼越青站起身来,背对着温虞,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冷淡。
“我等会儿还有事,联盟长请吧。”
今日他和温虞的纠缠已经够多了,他此刻脑袋混沌复杂,连带着血液都有些沸腾。
他分辨不出来是药物的副作用,还是易感期的前兆。
和温虞近距离接触的每时每秒,都让他有些难捱。
他没有想过,真的要让温虞陪他度过易感期。
易感期的那个自己知道这些年来温虞的过往,每次易感期后,楼越青看着安全屋里宛若台风过境一样的狼藉景象,心里便有些异样。
他深切地明白,如果温虞真的留下来,那个疯子般的自己,会不择手段地改变当年的事情。
他不会再让温虞离开了。
不管是哪一个自己都不会。
温虞没有因楼越青下了逐客令就离开,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拿着自己的光脑,朝楼越青看去,“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楼越青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应该没有需要联系的事情。”
“有的。”温虞这话说得坚定,他抱住那只收成圆球的治疗仪,说的话却和治疗仪没半点关系,“我说了,我可以陪你度过易感期,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找我,我会来帮你的。”
“为什么非要找你?”楼越青盯着温虞,“你的身份很麻烦。”
“就算抑制剂对我的易感期没用,但这船上有那么多的人,我似乎并不需要你。”
温虞反驳他,“不,你需要我,我们的匹配度最高。”
“而且,也没有很麻烦吧……船上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楼越青若无其事地说,“但我带来的人里有跟我更适配的人。”
没料到楼越青这个回答,他掐了下掌心,按捺住心里沉郁的心情,反问着,“你从前的易感期,也是让他帮你度过的吗?”
“如果我说……是呢?”楼越青懒散道,“这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吧,联盟长。”
琥珀色的眼瞳盯着楼越青看,温虞不说话,又好像是说了很多。
“如果是真的话,我会很难过。”温虞看起来并不难过,他小声呢喃一句,“骗子。”
标记过alpha的enigma会对别的alpha信息素产生抵触,温虞从进门起一直在释放信息素,到现在腺体都快干瘪了,几乎充盈在这间屋子每个角落。
如果楼越青真得让别的alpha陪他度过易感期,此刻对他的信息素绝对是抵触的。
可是楼越青没有抵触。
他故意释放的信息素。
他亲眼所见,楼越青偷偷闻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