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脑上的时间跳动到十一点半。
宴会主厅里的一切灯光花卉和音响都被安排好了,由季逍购置的市面上最昂贵的直播球分散悬浮在各处,发出轻声嗡鸣。
叩叩——
休息室的门被叩响,在得到允许后,沈之行探出了半个身子。
“大人,可以了。”
饶是温虞不想将沈家拖下水,沈之行最终还是参与了这次行动。
昨夜的沈之行言之凿凿,“沈家是沈家,我是我,那老头子从来没想过我什么好,我替他作几回死,也算是我孝敬。”
“更何况这事要是成了,也算我替他积福多活几年。”
没有穿以往贯穿的白色,温虞一身漆黑的西装,在这个处处装点着华灯的地方,显得有些沉闷落寞。
他出了休息室,在路上就见了许多帝国担任要职的官员。
现任议会长纪臣远远看着温虞便打招呼,“温虞大人,您今天真是光彩夺目,祝您订婚愉快。”
温虞却像是没看到他似得,在即将和纪臣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轻声说,“谢谢你的祝福,今天我会让自己很愉快的。”
这话说得其实有点儿怪异,但纪臣显然没听出来,他很圆滑地笑了下,拍拍温虞的肩膀,“放心,虽然您现在不是议会长了,但您有位好岳父呀,总归没人会将您跟E区的贱民联系在一起了,这真是一条好路子,叫我羡慕极了。”
纪臣是发自内心的羡慕,由衷地高兴。
温虞从不知道的是,纪臣也是格尔纳出身,但他只是依靠A级alpha的身份勉强入了格尔纳的门槛,而无力依靠自己的实力进入军部。
纪臣选择晋升的方法是与贵族结亲,当初初出茅庐的他,只迎娶了一位一般贵族家的omega少爷,因此才在地方蹉跎了许多年,才进入议院。
至于他如何借助路廷这条登天梯,其中有不为人道的隐秘。
急于升职的alpha丈夫,怀孕着的omega妻子,荒淫浪荡的alpha的亲王。
如同白轻漪当初那样,纪臣的妻子在一场宴会上不小心被路廷标记。
而身为丈夫的纪臣没有为他讨回公道,而是将孕期的妻子送上了路廷的床。
这就是温虞极力想推翻的世界,外表堂皇内部腐烂恶臭的皇朝。
纪臣欢欣鼓舞,终于有了一个不染尘埃的人坠入与他一致的黑暗中。
却不知道他怀着利刃,要划破黑暗现黎明。
温虞看向纪臣的眼神带着嘲讽,他睨了纪臣一眼,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
远处的熙攘声音,告诉温虞路廷的到来。
他凛着眉目,走向最后姗姗来迟的路廷,时钟指向11:45。
至此,所有的宾客都到齐了。
从这一刻开始,温虞安排的人手会手持重型武器,包围香榭大厦。
连一只苍蝇都无法飞出这间宴会厅。
水蓝色的水晶灯洒落在光洁反光的地板上,像是被破碎镜子在折射光,梦幻至极。
刚刚跟路廷打过招呼的白森,眉目生冷,看向温虞的眼神似乎是在警告。
这样的场合下,除非毒杀,否则他无法想到任何能要路廷的性命的手段。
而毒杀的指向性又太过明显,只会反噬白家。
白森的心不安地跳动,温虞到底要做什么?
在空暇的时候,温虞总会想象杀死路廷,祭拜小挚和母亲的画面。
幸而如此,他已经在想象中将路廷开膛破肚一百次,才不至于现在看到路廷时失控。
路廷站在温虞面前,身后跟着两个身形健硕的属下。
身为皇室,不论在任何场合,他都有权利带着护卫。
他的目光像蛇一样碾过温虞,丝毫不顾及场合地说话,“温虞啊温虞,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迎接本王,你的未婚妻呢?”
说到未婚妻这几个字,所有落座的宾客都面色怪异。
他们压根想不通,为什么温虞会自找麻烦地邀请路廷。
谁人不知道,正要跟温虞订婚的白家小姐,是被路廷玩过的破鞋。
白森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无论何时,身为一位父亲,他永远不能忍受孩子被这样侮辱。
“别着急啊,亲王殿下。”
温虞的嗓音轻飘飘的,像是羽毛在搔动人心,他回望了一眼亮着绿光显示正在运作的直播球,乜着近在咫尺的路廷。
“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解决呢。”
他说的声音虽然轻,可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解决?
今天不是温虞订婚的日子吗?
他是疯了吗?
要现在跟路廷翻旧账?!
“上座吧。”
温虞做出请的姿势,示意路廷落座后,顺着宴会厅内的长廊缓缓地走。
他摆摆手,直播球对着的光幕闪烁一下后,变成了一堆打着马赛克东西。
死去的李兴以这样的方式再度与他的主子相见。
即便已经打了马赛克,有胆小的alpha还是被吓得惊叫出声。
他们质问,“温虞!我们好心来参加你的订婚礼,你放的这是什么!”
立即有人站起身来要离席,被温虞安排的人摁着肩膀坐了回去。
温虞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位女alpha,她曾因偷工减料造成大厦坍塌致死十余人。
“我没有让任何人离开。”
温虞继续说:“图上这位研究员叫做李兴,他的任务是替路廷将我改造成实验体,这也是我三天前遭遇绑架的原因。”
路廷的目光停留在直播球上,很快不屑地笑出声,“温大人,空口无凭,网图可不能成为攻击我的证据。”
温虞不语,光幕仍在自动播放着。
西郊实验室的腺体海洋,实验体和失踪居民的dNA比对,被路廷伤害过的omega的自述书,由沈辛匿名过后的经历……
最后,是一架飞行器的碎片残骸。
所有的宾客鸦雀无声,前面的东西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知道是皇帝为了维护皇室的形象,将消息掩护起来。
但是,最后这个是什么?
这是他们不约而同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