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熹躲在被窝里羞得抬不起头来。
顾缜在她的浴室里洗澡。
家里没有男性的衣服,洗完澡,顾缜用干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渍,就找了一件黎熹的冬季睡袍穿着。
那是一件奶牛斑点风格的毛茸茸睡袍,穿着倒是暖和,但里面完全真空着,还是不太舒服。
得先回去换一身衣服。
打定主意,顾缜走出浴室,没看到黎熹,他在卧室里仔细找了一圈,才发现被子有些鼓鼓囊囊。
他一把掀开被子,黎熹果然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见黎熹脸蛋红扑扑的,顾缜有些想笑,“这么害羞?”
黎熹装死。
顾缜笑话她:“就这点胆子,还学人家点男模?”
“怎么样,我跟app网站上写的个人介绍信息还符合吗?我没有欺骗你吧。”
黎熹懒得理他,直接翻了个身将脸埋在被子里。
“不逗你了。”顾缜将被子抖平整,帮黎熹盖好被子。
他侧躺在被子上面,将黎熹连人带被子圈在怀里,贴在她耳边说:“我先上去换衣服。”
“晚点,我下来陪你?”
他俩毕竟刚做过亲密暧昧的事,顾缜觉得今晚他应该留宿在黎熹家,才算负责。
黎熹却没脸见他,“不用,睡袍送你了,赶紧回去吧。”
“那我再陪你躺会儿。”
屋内有暖气,顾缜倒也不冷,他就躺在床上,抱着黎熹跟她聊天。
“我不在的这些天,你都在忙些什么?”
“就画画,找导演,面试演员...”
“那什么时候开机?”
“再等一等。”黎熹说:“等谢筝摆平了周尧光,剧组就可以开机了。”
“哦?”顾缜好奇问道:“她跟周尧光怎么了?”
“周尧光跟谢娇月睡了,谢筝知道了,想取消婚约分手。但周尧光不同意,还将她囚禁起来。”
顾缜不禁冷笑,“周尧光可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完事了还不许谢筝分手?”
“这么不讲道理?”顾缜倒不知道周尧光是这种人。
黎熹吐槽说:“他那种人的感情观就有问题,他肯定觉得只要心在谢筝身上就是爱她,而Jb却可以放在任何女人身上。”
“...”顾缜沉默了片刻,才说:“那就不是真的爱。”
“真正爱一个人,身体跟心理的欲望,都会是那个人。”顾缜这话明显是一语双关,在暗示黎熹。
黎熹听懂了,但她故意装听不懂,直接避开这个话题,继续说:“周尧光他妈患有尿毒症,靠透析活了十多年,最近病情开始加剧了。”
“巧的是,谢筝跟周夫人的抗体配型完全合得上,现在周家那边都盼着谢筝能点头,能把一颗肾捐给周夫人呢。”
闻言顾缜不由拧眉,“谢筝年纪轻轻,还没嫁到谢家,她就敢牺牲自己去救周夫人?”
“知道周尧光跟谢娇月的事,她还想捐肾?”
顾缜就差没把‘她是不是没脑子’这句话说出来了。
“谢筝没那么傻,她根本就不想捐肾,是周董私自为谢筝做了抗体检测。”
周董?
“你说的是老船王的长子,叫周铁雄的那个人?”顾缜对老船王印象还算不错。
老船王去世后,他的长子周铁雄就继承了周家的产业,成了新的董事长。
但顾缜对这个周铁雄了解的不算多,只知道他跟老周董一样也混过黑。
后来在爷爷的提点下,老周董金盆洗手成为了真正的实业家,而周铁雄还有些贼心不死。
“对,就是那个老东西。”
“现在的情况就是,周家那边都知道谢筝跟周夫人是最完美的配型供体,都在逼谢筝点头呢。”
“周尧光虽然没开这个口,但他心里保准也这么期盼着。”
顾缜听得心里憋屈,“那谢筝怎么想?她是捐还是不捐?”
“这容不得她不捐啊,她再有名气,也只是一个演员。周铁雄有的是手段让她捐!”
“再说...谢筝为了摆脱周尧光的强制囚禁,也打算找周铁雄合作。”
“她给周夫人捐肾,换周铁雄还她自由,不许周尧光再纠缠她。”这也是没办法的无奈之举。
谢筝小胳膊哪里能拧得过大腿呢?
倘若周尧光只是一个普通的辜负过她的渣男,谢筝还能狠心赌上自己的前程,利用自己大明星的影响力跟周家对峙一番。
就算她前程尽毁,周家也得脱一层皮。
可偏偏周尧光以前是真心实意爱过她的。
谢筝这辈子都深爱着当年在剧组爆炸时拿命去救她的那个周尧光。
只是那个深爱她的男人的灵魂,已经死了。
“...你让谢筝先别冲动。”顾缜说:“我给顾老先生打个电话,让他给谢筝一条生路。”
顾老爷子一个电话打到周家,周铁雄定会乖乖配合,放谢筝自由。
黎熹当然清楚顾缜有这个本事。
毕竟这狗男人就是顾淮舟。
黎熹戏精上身,她转身捏着顾缜的睡衣,一脸担忧地说:“你只是顾家的一个普通晚辈,能说服顾爷爷吗?”
顾缜诡异地一静。
他很快就恢复从容,解释说:“我跟顾淮舟从小一起长大,也是老爷子看着长大的小辈。”
“我从没求过他,这是第一次,他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黎熹茶言茶语道:“人情债最难还,你跟顾爷爷之间有情分在,应该留着这个机会,等以后真的遇到麻烦再开口。”
“这么大的人情,你就浪费在我身上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闻言顾缜心都酥了。
他动情地亲吻黎熹的额头,沉声说:“你值得。”
“好了,你先休息,我这就回去。”
“这么晚了,你就别打电话吵老爷子瞌睡了吧。明天再打吧。”
“好。”
顾缜陪黎熹又说了会话,见黎熹都开始打哈欠了,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家回2301。
他见电梯停在一楼,嫌麻烦,就从楼梯间直接上去。
踩着阶梯,顾缜在心里琢磨要不要打通他跟黎熹的公寓,做个楼梯...
“我靠!”
姜星河的惊呼声,打断了顾缜的思考。
姜晴空不知是发什么神经,今天突然跑来了他家。姜星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特意躲到楼梯间这边抽烟呢。
一根烟刚抽到一半,就看到缜哥穿着一件毛茸茸的女士奶牛睡袍从楼梯间上来。
姜星河神色诡异地打量顾缜身上的睡袍。
不用猜,这件睡袍一定是黎熹的。
注意到顾缜睡袍下的双腿是光着的,姜星河脱口而出:“缜哥,你里面穿衣服没?不会真空吧?”
顾缜里面的确真空着,因为内裤在黎熹家里弄脏了...
见顾缜不说话,姜星河一时间也沉默下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面面相觑。
顾缜这辈子都没这么社死过。
须臾,姜星河自己找话圆场:“哈哈,都是单身男女,你俩也都到了法定可以结婚生娃的年龄了,上个床什么的,也很正常哈。”
顾缜:“...”
“嗯。”他语气硬邦邦的。
姜星河趁热打铁地说:“听说黎熹的房租比我的便宜好几千...”
知道姜星河打的是什么主意,顾缜面无表情地说:“下个月开始,你俩房租费一样。”
“缜哥大气!”姜星河像是个小跟班,主动打开消防通道的铁门,“缜哥,请。”
顾缜踏着看似沉稳的大步子从姜星河面前越过。
跨过消防门,站在公共电梯大厅,顾缜望向姜星河家的公寓大门。
他语气凛冽地提醒姜星河:“不属于公寓的租户,不可以留宿公寓。这是白纸黑字写在租房合同的内容。”
“更何况,这位姜晴空小姐曾给黎熹下过药。”
换做别的姑娘,顾缜看在姜星河帮过黎熹的份上,还愿意宽容一二。
但姜晴空不行。
她是谢行云的老婆,是伤害过黎熹的蠢货。
他无法容忍伤害过黎熹的蠢货,借住在他的公寓里。
顾缜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闻言姜星河表情有些狼狈,“抱歉缜哥,我也不知道她今天会过来...”
顾缜打断姜星河:“没有你的准许,楼下管家不会放她上来。”
姜星河彻底无话可说。
半晌,姜星河才小声地解释:“她刚出院,暂时不想回谢家,可能又怕回去后会引起家里的人吵架,所以才跑过来躲一躲。”
“姜星河。”顾缜不容置喙地说:“我不管她有多少苦衷,那都跟我无关。”
“限你半个小时内将她请出去,否则,租房合约作废。”
说罢顾缜就冷漠地回了他的公寓。
姜星河有些出神。
他想到这段时间打听到的一些内幕消息——
顾家继承人是个情感障碍者。
缜哥看似好相处,但好相处何尝不是另一种‘冷漠难接近’呢?
顾缜,顾淮舟。
这两人,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收起不该生出的心思,姜星河回了自己家。
姜星河租的这间公寓跟黎熹的公寓面积差不多,他做了电竞房,书房还有健身房,所以家里就没有客房了。
姜晴空倒是知分寸,没有霸占他的主卧,而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姜晴空身上盖着厚毯子,呼吸匀长,看着睡得正香。
姜星河双手插在裤兜,走过去直接一脚就将沙发踹得倒退了一米。
姜晴空立马就被吓醒了。
她慌忙坐起来,还以为是发生了地震。
“回你自己的家,别赖在我这里。”姜星河走到墙角边,提起姜晴空的行李箱送到大门口。
回头见姜晴空还抱着被子坐在沙发上发呆,他一脸不耐烦,“还傻坐着做什么?”
姜晴空搓了搓脸,看着窗外的夜色,难以置信地说:“这大半夜的,你要赶我出去?”
“嗯。”
“起来!”姜星河拉起她胳膊就将她拽下了沙发,“走吧,别睡我这儿,咱俩关系还没好到可以收留你的程度。”
闻言姜晴空就想哭。
她眼泪汪汪,问姜星河:“你恨我?”
姜星河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他说:“我恨你,这是个什么很难看出来的事吗?”
姜晴空气惨了,哭得更凶了,“你恨我你还去谢家救我做什么!”
“为什么救你?”姜星河冷下脸来,语气平静地解释:“因为我是个心理健康,三观还算正的男人。”
“因为我不像姜家人那么无情无义。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我认识的人,被活生生地害死。”
“姜晴空你明不明白?就算那晚差点死去的人不是你,就算是姜逐浪那个老东西,我也会去救。”
闻言,姜晴空俏脸瞬间惨白一片。
“...原来是这样。”
她擦掉眼泪,抱起沙发角落里的包包就走了。
走到大门口,姜晴空又回头望着姜星河,嘴唇无言地嗫喏了好片刻,才说:“姜星河,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妈妈的遗像丢到马场...”
“滚!”姜星河顺手捞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就朝姜晴空砸了过去。
姜晴空没躲,她被遥控器砸中胸口。
是有些疼的。
可这样的暴行,她曾对姜星河做过无数次。
“姜家府邸被烧这件事,其实是你做的,对不对?”哪怕事后警察仔细调查过,也没有查到什么证据。
但姜晴空跟姜逐浪他们心里都清楚,那把火就是姜星河搞的。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能隔空点火,烧毁了姜家府邸。
姜星河冷笑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
“我知道,你放火烧了姜家是为了给你母亲报仇。”
“你不是一直想找到你妈妈的骨灰吗?我知道在哪里。”
姜星河怀疑地看着姜晴空。
因为姜晴空曾戏耍过他无数次,所以姜星河也不确定姜晴空这次是说真的,还是又一次戏耍他。
看见姜星河眼里的质疑,姜晴空心里并不好受。
她难过地抽噎了几声,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曾偷听到我爷爷跟爸爸聊天,提到过你母亲的骨灰,还提到了祠堂。”
“我觉得你母亲的骨灰,可能被藏在姜家的祠堂里。”
“不管你信不信,但我没撒谎。”
姜晴空抓着行李箱的扶手,她说:“姜星河,你救了我一条命,我也把我知道的线索告诉了你。”
“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
姜晴空这才拉着行李箱离开。
离开澜庭公寓,姜晴空打出租车回了谢家。
她用密码打开谢家的大铁门。
铁门推动的声音,引起了谢行云的注意,他披着睡袍下楼,刚走到客厅的门厅前,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姜晴空。
她穿着一件厚实的黑色羽绒服,头上戴着挡风的月子帽,手里还拎着一个行李箱。
姜晴空盯着庭院角落被烧了大一片的茶水亭在发呆。
听到谢行云的脚步声,姜晴空回头朝谢行云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嗓音柔柔地打招呼:“老公,我回来了。”
谢行云盯着她脸上甜美的笑容,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欢迎回家。”
我那杀不死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