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残留的那道血痕很快被进屋收拾的下人打扫干净。
谈掠枝看似八风不动神色淡定,实则搭在轮椅边上的手暗自收紧。
“谈掠枝...谈掠枝?”
时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在听,祈安。”
谈掠枝收回视线,把他的手握在掌心。
“你放心,不管那药材再怎么难寻,我都会帮你找的。”
时随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神态。
“用不着你,我是腿废了,不是真的废人。”
谈掠枝好脾气的把玩着他的手指,柔声道?。
“那好吧,你要是需要帮忙的话记得告诉我。”
影一带着一身血腥气推门而入,手里捏着张单薄的纸片。
“王爷,这是钱三裘刚写下的药方,但上面有一位药材是尚族独有的,可能要派人去那边寻一趟。”
时随接过那张药方递到谈掠枝的手里,两人靠在一起看。
“那就派人去寻,影一你安排。”
谈掠枝缓缓出了口气,郁结在心中的愁闷烦躁一瞬间散去。
虽然面上不显,但只有谈掠枝自己知道坐上轮椅的那天之后纠缠着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有些事还是能解了毒之后再说吧。
谈掠枝垂眸看向靠在他身上研究药方的时随,不动声色地捻了捻他的发尾。
谈掠枝手下的影卫几乎全排出去了。
那药是尚族皇室手里才有的,要想拿到估计还要费一番周折。
没了影三帮忙赶车,时随就让将军府的下人招呼着他来回。
“我手下有几个探子混在皇宫里,传信说小皇帝最近和蛮族有所往来...”
谈掠枝落下手中的黑子,把无处可逃的白棋围的密不透风,然后笑着看时随捏起白子无从下手的样子。
“不知道谈望藏着什么坏心思...”
时随咬着指节眉头紧皱,从棋盘上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出路。
黑棋如同流水,看似柔弱,却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了白子的阵营。
“祈安还是小心为妙。”
谈掠枝拉过时随的手,在靠近棋盘边缘的位置落下白子。
这是个看上去和整个棋局毫无关系的孤棋。
“谈掠枝,你为什么乱下我的棋?本来我就下不过你,你还要来捣乱。”
时随死死盯着那被下到边角处孤零零的小白子,不满地哼哼。
“祈安再好好看看...这一步到底是死棋还是生路?”
谈掠枝在棋盘上重新下了颗黑子,局面瞬间逆转。
必死的棋局就这样让他盘活了,黑白优势位置逆转,近在咫尺的赢面被他拱手让给了时随。
“你怎么想到要下在这地方的?我以为输定了!”
时随拿回那颗白子左看右看只觉得玄妙,果然围棋这种高深的东西他只熟谙技巧不通门路是赢不了的。
“你犹豫,是因为你不想在这种局面下再输掉棋子,当你只把棋当棋,不倾注任何情绪时,你就会把每颗棋子安排到对自己最有利的位置。”
谈掠枝把棋盘上的黑白子混在一起打乱,然后慢慢地往两个棋盅里收回。
“我犹豫只是单纯地不知道该往哪里下了。”
时随帮他把棋子分成齐整的黑白小堆,老实道。
谈掠枝动作一顿,像是没有意识到他竟然会这样说。
“你这脑子还要听你娘的娶妻生子呢...要是走了眼寻了个彪悍的,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白玉制的棋子入手冰凉温润,谈掠枝随手捏了颗棋子往时随怀里一掷,扶额苦笑道。
“你是在说我笨吗?我才不会看走眼。”
至于谈掠枝说的彪悍娘子,时随觉得自己断然不会摊上这种事情的。
“没发生的事情,谁知道呢?”
谈掠枝似笑非笑道
..............................
“严俢永你终于回来了,我有话要问你!”
跑去江南处理生意的严修永刚回到京城就被时随逮到了,拖着拖到了酒楼。
桌子上的茶壶都被时随喊小二撤下了,两人围着桌子,俨然一副审讯的严肃样子。
“怎么了,祈安?我刚回来,你怎么就一副与我不共戴天的样子?”
严修永不明所以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嘿嘿憨笑。
“你怎么会认识我阿姊,如实招来。”
时随没打算放过他,问就是这小子没安好心。
“你阿姊?”
严俢永目光呆滞了一瞬像是在回忆。
“哦!之前她是不是去过景平寺祈过福?”
半晌,严俢永终于想起了点什么。
时言蝶信佛,每年初春的时候都会去寺庙烧香祈福。
景平寺就是她常去的寺庙。
“应该是去过。”
时随确认道。
“那就是了,之前初春的时候我陪我娘去寺庙,碰到你阿姊被一个地痞流氓拦着,那我是谁呀?自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严修永一拍胸口潇洒道。
“你阿姊当初还挺感谢我,说要留我吃饭,不过我娘当时催的紧,我没去。”
从严修永的三言两语中,时随推断出了当时的情况。
“就这么点儿小事...不行,我得回去好好劝劝她。”
时随觉得自家阿姊肯定是被严俢永的表象给骗了,这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不像个好人。
“所以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你阿姊怎么了?”
老实交代完了一切,严俢永还是不明所以。
“我阿姊没什么,她好的很。”
时随去柜台上要了盘花生米,把盘子推到严俢永的面前,敷衍道,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请你出来吃顿饭而已。喏,吃吧!不用担心我请客。”
严俢永低头看了眼盘子里的油炸花生米,又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时随。
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这小子了。
谁家好人接风洗尘,桌上就一盘花生米啊?
“怎么?嫌少?我等会儿再帮你点一盘,记得少喝点酒。”
时随玩笑道。
其实他也就是表面嫌弃下严俢永,其实这小胖墩人挺好的。
要是自家阿姊真心喜欢他的话,但也不是不可以。
“祈安,你真是抠门,我好不容易回来,我要吃好的。小二过来,把你们这的好酒好菜都上了,今天你严小爷请客。”
严修永最不缺的就是金银了。
大手一挥,刚才还只放了盘花生米的桌子上如今摆满了大鱼大肉。
“既然你请客,那我就多吃点咯...”
时随冲他挥了挥筷子,故意道。
“吃吃吃,你又不能吃穷我,你今天就算把这酒楼记得桌椅板凳掌柜小二全都啃进肚子里,我也请的起。”
严修永出手向来阔绰,更别说时随还是他自认的好友,花钱就更是舍得了。
往碗里加了块鱼肉的时随暗自揣度,
好像这样也不错...今天就放他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