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双方便定下了这婚事,交换了庚帖。花娘子那日遇到谭氏,随口道了声喜,谭氏瞧着一脸懵,待寻问后才知家里给珍珍定了季家这门亲事,便冷了脸回去要说法。
花娘子瞧着谭氏的反应心里也猜到了些许,但她也不好多说便赶忙走了。只是后面两家也没要她再出面,她以为此事就这么了,谁成想衙差竟找上了门。
“明府老爷,奴家说的句句属实约无半句隐瞒。”说完对着上首磕了三个响头。
“石赵氏何在?”
赵氏一听叫她,浑身一哆嗦,随即叩头应道:“奴在”
“花娘子所说可是属实?”
“属~属实”
“那本官问你,你去找花娘子石双虎夫妇可知晓?”
赵氏一听当下便乱了,这是他跟他儿子商量的,就连两个老的都未知会,还是得了话才回去跟家里露了口风。
“啪”一声惊堂木,让堂下的人个个都惊了魂。
“赵氏回话。”见赵氏不回,县丞又开口催促。
“回明府老爷,不知。”
“不知?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得?你家里由你当家,儿女诸事皆由你做主,可不必知会家中长辈以及兄弟?”
赵氏吓得大气不敢出,她如何敢答。若应是岂不是不孝逾矩,若应不是她去找花娘子不就是她自作主张。
“石木磊,你来说,你家中何人做主?”
石老头被点名,哪敢说谎:“是小老儿做主。”
“那我问你,你小孙女许配给季家是否是你同意并授意的?想好了再说,若扯谎包庇,可要想想后果。“
薛镜堂神情肃穆,眼神如炬直瞧的灰暗心思无所遁形。
“是~是小老儿同意的。”
“石双虎你二人可知晓原委?”
“不知,我夫妇二人从头至尾均被蒙在鼓里,得亏花娘子漏了口风。”
“石木磊,当真是你授意赵氏去找媒人谈的这亲事?”
‘啪’一声惊堂木一阵惊慌,石老头趴伏在地不敢回话。
“回话,石木磊。明府问话为何不答?”县丞厉声质问。
“回明府老爷,是~是小老儿授意的。”
“为何适婚晚辈婚事不提,偏提这未及笄的小儿的婚事?也是你授的意?是何道理?”
“是~是~———”石老头已是满头大汗,提亲这事本就是大儿媳瞒着他们去的,只等有眉目了才与他们说起,又许了他们好多好处,他们才睁只眼闭只眼的应下。只等着大孙子成了管事家的女婿,他们也能跟着享福。
“季长安,这石家虽请媒人上门说和,你可有问过原由?”
薛镜堂瞧着石老头的模样,心下哪里还不明白,转头又问季家人。
“禀明府,小人问过花娘子,花娘子只说石家同意将幼女嫁来,但需三十两彩礼。小人想着我家只得一子,又是这般光景所以咬咬牙便同意了,其余我实在不曾多问。“
季长安是个聪明的,那日花娘子上门说亲,说了石家的情况他也惊奇为何许了幼女?他略一想明了了几份,他也不多问只管应下,其余事情不与他相干,若出了事他也摘得干净。
“那如此,双方可有通婚书和别纸?”
通婚书与别纸乃是当今成亲前必须的流程,是具有法律效应的,若有了才算。
“禀明府,没有只换了庚帖。”季长安老实回答,此时他心里明白这亲事怕是黄了,只希望少些追究。
“石木磊,如此你 便将小孙女送去了季家?是你强嫁可是?”当朝律女之祖父母、父母可强嫁之。
忽被点名,石老头一抖:“不~不是”
“那她如何去的季家?祖辈、父辈皆在堂,又无三书六礼如何成的亲?”
“这这这~~~”石老头此时已完全乱了方寸,心里也害怕起来不知如何回答。
“禀明府,阿爷只是先将小妹送去季家与季家人相熟一些,还不曾提及嫁娶。”石重见薛明府连番追问,石老头已是无从应签,便急急抢声回话。
“吾可有问寻与你?”薛镜堂冷笑一声,看向石重。
“没有”石重低头应声。
“石木磊,回答本官。”
“没有嫁娶,就只是送去季家先瞧瞧。”
“季长安,是否如此?”
“并非如此,那石家人是将人绑了送来,并说以后就是我季家媳,且我季家与石家虽未有通婚书,可这彩礼我季家已是许了石家了。”季长安看的明白,这薛明府虽例行问训,但这石家众人却不能自圆其说,又如何能抵得住刑问。
他只是想找个儿媳,又不想作仇作怨,更不想为此枉送了自己。
“石木磊,你有何话说?”
这么密集的问训,早已将石老头的心境磨的几乎崩溃,小老百姓何时见过此等场面。
“小人说实话,不是小人授意大媳去说的媒,是大媳自行主张的,为的是那三十两彩礼,好让我那大孙能够娶上管事的女儿。”
石老头一开口,石重还算稳得住,但赵氏却慌了手脚。
“赵氏,你可认你家翁所说?”
“是,是奴自做主张去说的媒,也是为了我家大郎的彩礼,我家翁上堂与大儿均不知。”赵氏虽慌神,但为了保住儿子,狠心应下。
石重听见赵氏如此说,心下略松了松。
赵氏承认了,也不会如何,最多被申饬几句,这季家那头怕是断了,还需另想办法。
直到此时,石重还惦记着与许家的婚事。
“即如此,季长安你回去将石珍珍好生送回,石木磊你们将这彩礼退回,这婚事作罢。”
双方应是无有不应,让季长安与花娘子退了下去。
“石双虎告你恶意伤人,你有何辩词?”
石重还是喊冤,一口咬定是维护爷奶长辈才失手伤了人。
衙差已对石双虎夫妇二人的伤做过诊断,这腿伤乃是故意敲打造成。
薛镜堂拿起衙差所整理的证册,抬眸看了一眼石重,又望向石老头:“石木磊当真如石重所说,是石双虎夫妇二人欲对你们行凶,才被他们失手伤了?”
石老头正欲开口回话,又听薛镜堂道:“于婚事上你已有不实之言,虽无律可束之,若石双虎行凶属实按我朝律当判以死罪。”
夏朝以孝治天下,律法言明子告父母者处以死罪,对父母行凶者乃是十恶之恶孽不可恕。
石老头一听要判死罪,顿时沉默犹豫起来。他们夫妇二人虽不大喜二子,但毕竟亲生。且二子二媳虽不讨喜,但也孝顺若为了这些便将他们送上死路,他心里还是不舍的。若不舍二子,那他大孙亦是要杀头的啊!现在他是两厢为难,纠结万分。
其余各人心思各异,石重是知幼伤尊不论伤与否皆处以死刑,所以他一直在引导石老头说出是石双虎伤长辈。他是存了让石双虎夫妇去死的心的,但不曾想这石老头听闻要判以死罪却犹豫起来。
然则石双虎却无甚底气,平日父母便不大喜欢自己,两头若选怕也是被弃的那个,罢了若真如此便当以命还了他们的生育之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