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与邱不清楚其中的误会,但他坚信女人口中的「受贿」和「小三」绝不会可能是周凌薇所为。
他也知道她现在不仅委屈、生气还特别害怕,她眼角的几滴泪仿佛冰锥落入他的心口。
他握住女人的手腕示意她松手:“女士,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里是工作场合。”
“你们还知道这里是工作场合?工作场合你们不工作,尽做些什么勾当,”女人越说越激动,脸色愈发涨红:“勾引已婚同事,收供应商的钱。”
在刘与邱的帮助下,周凌薇挣脱了女人的束缚。
随即,女人又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这个贱人!能有什么误会?你就是那个受贿,还做小三的Vivian!”
Jenny上前驱散看热闹的同事:“别看了,这有什么好看的?都不吃饭了吗?”
紧接着,乔松和几位跟周凌薇相熟的同事都赶来把人劝走。
周凌薇不顾自己此刻有多狼狈:“这位女士,造谣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造谣?我没有证据都不会跑来这里丢人现眼。”
说话间,女人掏出手机亮给在场所有人看,头像和名字都是周凌薇。
和她加过微信的同事面面相觑,她本人和林月朗非常清楚那不是她。
她点开自己的账号,冷静地向众人展示:“那不是我,这才是我。”
女人瞬间变了脸,叫骂声成了哀嚎。
周凌薇塌下肩膀摇摇头离开。
看她离去的背影,刘与邱觉得心脏被小针密密麻麻地扎了。
生疼。
这场闹剧在林月朗和人事部老大的劝慰下才得以平息。
下午,周凌薇如常打开电脑,始终无法进入工作状态。
她怨曲悠吗?
当然怨!
她恨不得揪起曲悠的领子质问她为何要利用她,可她只是看到他们在会议室纠缠那一幕,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证据。
倘若她站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大骂曲悠一通,换来的是自己一时爽快。
她相信林月朗也相信公司会处理好这件事,还她一个公道。
曲悠偷瞄了她好几眼,终究一句话都没说。
和人事部谈完后,林月朗把周凌薇叫进会议室。
“你今天吓坏了吧?”
林月朗的语气异常温柔,周凌薇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缓解气氛:“你这么说话有点瘆人。”
她一愣,想起这两年半的种种。
周凌薇从未有过任何负面的情绪,平时她脸上都挂淡淡着笑,好像生下来就懂得「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她也不太站出来为自己说句话,总是任劳任怨,哪怕功劳全被曲悠拿去,她也不会给自己讨个好。
今天她没有把曲悠从人群里揪出来告诉Lawrence的太太:「女士,她才是您要找的人」。
林月朗知道,周凌薇顾全大局。
纵使她受尽委屈,转个身调整,立马又回来给人一个如花般的笑靥。
没记错的话,她今年26岁。
26岁的女性要么已经学会了隐忍,要么在学习的路上。
然而,林月朗私心地希望她不要。
公开的,私下的,她听过太多太多人说「Vivian和你年轻的时候太像了」。
恍恍惚惚间,她也这么认为。
所以,爱护周凌薇就像在爱护曾经26岁的自己。
林月朗恢复到她习惯的状态:“你、我和人事部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上面是需要证据的,我保证不需要太久,就能还你一个公道,你正好休息几天,薪资照发。”
周凌薇明白她的意思,被当众扣上一个「受贿」的名号,即便大家都知道是误会,但Jm需要将证据归拢以示她清白。
这期间,她会停职待命。
“好!”说完,她起身要离开。
“别着急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林月朗把她留住:“无论你想如何处理,我都会支持你。”
周凌薇重新端坐在椅子上:“你们应该都有方案了吧?”
“我们更希望听到你的想法,你是受害者。”
林月朗把手里的证据都给人事部看过,他们并未聊太多。
思忖半晌,周凌薇淡淡地说:“Lawrence你们应该会正常处理吧?问我的是对Yoyo的处理方案吗?因为我替她承受了这些。”
外企的魅力早在这八九百天里消失殆尽,她十分清楚无论是上司还是公司都不会真的采纳员工的想法,而是让员工感受到关怀。
即便是所谓的受害者,她也没有资格决定曲悠如何离开公司。
这取决于曲悠受贿金额的大小,这个决定权也永远在公司手里。
周凌薇猜想,林月朗和人事部大致已经了解过曲悠受贿的情况,所以才询问她的意见。
她承下这份好意:“那就请她自己离职吧。”
林月朗错愕地看她,若是今天被揪着头发的人是她,她一定会让曲悠受到严惩,哪怕最终的结果还是主动离职,起码得让她吃个教训。
“Vivian,你不必这么做。”
末了,周凌薇只说了一句:“Yoyo不到30岁。”
林月朗今年36岁,在看似光鲜实则高压的外企工作了14年,她早已听不进别人吐露心声,这些年来来去去这么多下属也习惯了她的淡然。
但通过日常的工作和那些缝隙里穿插的生活话题,她拼凑了一个又一个下属。
Jenny是个外冷内热的南方姑娘,不喜欢说话,却有求必应。
曲悠表面咋咋唬唬,心眼儿比谁都多,惯用献媚和邀功换取机会。
林月朗曾经觉得周凌薇是爱笑版本的自己,今天,她终于把这个年轻的女孩拼凑完整。
这还是一个勇敢、善良、“不听劝”的周凌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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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悠以为中午将自己藏身于看热闹的人群中便会安然无恙。
然而,她能躲过在众人面前丢人,却躲不过审判。
等所有人都下班离开公司,林月朗才把她叫进会议室。
下午收到她的信息时,曲悠心里就有数了,但没人提,她自己绝不会表现出来不安。
她脸上堆满不自在的笑:“Sammi,怎么了?”
林月朗开门见山:“你拿了多少钱?”
她耐着性子等曲悠开口,过去5分钟了,她半个字没说,只看着外面车灯汇成的东三环。
林月朗板着脸:“Yoyo,一定要让我把证据扔到你脸上,你才承认那个受贿和做小三的人是你吗?”
“我不管你做小三是主动还是被动,但你从Lawrence太太那受贿,就是违反了公司的规定,也违法了。”
通过和Lawrence太太的沟通,林月朗猜测曲悠没收多少钱,她希望曲悠可以自己说出来:“说吧,你总共收了多少钱?”
曲悠依然默不作声,林月朗厉声:“曲悠!”
她动了动嘴,小声地溢出:“5000。”
林月朗松了口气又深深吸口气:“才5000?你至于冒着风险陪他睡,还断送自己的前程吗?”
“我——”
林月朗不想听到曲悠任何一句解释:“钱怎么进来的怎么退回去,自己离职。”
“Yoyo,记住,不要把自己的前途压在男人这种不确定因素上,尤其是有家室的男人。”
此时,她已经拉开了门:“你不应该这么对Vivian.”
曲悠的下巴微微发颤:“又是Vivian,我哪里不如她了?”
“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才能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