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第二次的梦境,就这样戛然而止。
就算是醒来后,那种堵在胸口的酸涩之感, 也还是迟迟在君惊渡的心口挥之不去。
这样身临其境的梦境,仿佛他真的是谢树那个死了不知多久的师兄一般,但现实让君惊渡很清楚,他不是谢树的师兄。
他怎么会喜欢上谢树,毕竟那个人的目光,从未有一刻,切切实实落在过他的身上。
即便他如今已是宗门弟子中的翘楚,即便他并不比咎无言差,但谢树,也从未因此多看他一眼。
下意识忽略每次见到谢树时,就情不自禁追随过去的目光,君惊渡心底暗自讥讽着梦境中的那个“自己”。
他从未忘记,他拜入万法宗,接近林泽,唯一的目的,就是报家族之仇,他绝不会对任何人动心。
但看见谢树出现在楼阁之上的那一刻,君惊渡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现实中的谢树,与他梦境之中的人多了几分不同。
少了些少年气,多了些沉稳,唯有相貌不变,无论看多少次,都会为之惊艳。
应付着面前的林泽,君惊渡脑中却频频闪过梦境之中的人。
脱离了梦境中的身份,没了那样浓烈的情绪,他不该如此在意,但这样的懊恼在看见出现在谢树面前的花无束,和听见林泽的话时,彻底消失。
梦境之中,扯着谢树衣角的那个女人的模样再度出现在眼前,让这一刻的君惊渡模糊了梦境与现实。
直到低吼出了声,瞥见林泽惊慌的眼神,君惊渡才反应过来,他被梦境影响了。
但回过神,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稳住林泽,林泽是林家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又是掌门的首徒,这样的身份,能给他带来不少助益。
“没什么,既然昭元师叔对其道侣如此情深,旁的人,自然是比不上昭元师叔心爱之人的,就如同我对师兄一般。”
君惊渡垂眸,掩下了眼底深处的冷意和厌烦,眉眼带笑,满目柔意安抚着面前的人。
果然,君惊渡这么一说,林泽刚才那点儿惊惧和疑惑瞬间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尤其是对上君惊渡本就看似情深的凤眼。
“阿渡,你说什么呢。”
林泽瞥了一眼周围的人,见人都在注意着谢树哪边,面上因为君惊渡而产生的烫意才消减几分。
看着君惊渡俊美无匹的面容,林泽情不自禁想靠近一些,虽他和君惊渡都已互表心意,却还从未有过什么特别近距离的接触呢。
“师兄,长老他们下来了。”
察觉到了林泽的意图,君惊渡不动声色侧了侧身,同时提醒着林泽。
被君惊渡打断,林泽也不好在靠过去,即便宗门上下都认定了他们未来会结契,但被长辈瞧见,的确不大好。
此刻谢树等人已经走到了两舟交界处,虽然花非落只是过来寒暄了两句,但这送人出门儿的礼节却是必不可少的。
对面飞花门的弟子原本都对万法宗的人兴致缺缺,一看见谢树,却都忍不住凑上前多看了两眼。
原来这便是束盈长老心慕之人,确实比传言还要好看呐,若非是知道这是束盈长老喜爱之人,怕是她们也忍不住会动心啊。
一见谢树下来,咎无言和明镜也都跟了上来,咎无言目不斜视,明镜却是垂着头,表情黯然。
想起方才周围人的议论,明镜就有些在意,这人喜欢师尊,那师尊呢,师尊会喜欢她吗?
但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会的,他听说过的,师尊曾言此生都不会再结契,而且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
与旁人不同,明镜偶尔听焚兖说过几句,提起月瑶歌时,焚兖总是满腔嫉恨,他知道,月瑶歌就是师尊那位去世的道侣的名字。
“便送到这儿吧,昭元,这是你的大弟子吧,听闻你的大弟子极为出众,也不知与我的徒儿比较如何?”
花非落转头,客气着说了一句,目光谢树身后的咎无言时,目光微讶,随即面露欣赏,接着说道。
至于明镜,花非落扫过一眼,一个才炼气三层的弟子,着实不值得放在眼里。
“试炼场上,自有分晓。”
这句状似挑衅的话,从谢树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一句简单的陈述。
花非落自然清楚谢树的意思,轻笑着点了点头。
“那各位,剑宗再见了!”
说罢,两人便闪身回到了飞花门的方舟之上,护舟法阵重新开启,两舟才将行渐远。
飞花门一走,弟子们又得接着练功,但看着谢树向上走去的身影,咎无言略微迟疑,还是跟了上去。
“师尊。”
咎无言张嘴,叫住了谢树,他已经知道了谢长意去花楼喝酒还买了炉鼎之事,也知道谢长意被罚之事。
这还是头一回咎无言见谢长意被罚的这般重,倒不是想管谢长意,而是这次被罚的这般重,也不知道师尊是不是真的被气着了。
咎无言一直后悔,当时没能强行将谢长意扣在赤麟峰,而是任谢长意胡作非为,伤谢树的心。
“何事?”
谢树转过身,见是咎无言,停下问了一句。
“上回长意师弟下山,弟子未能及时阻止,弟子有错,长意师弟年岁尚小,也请师尊不必过于忧心,弟子往后,必定好生看顾长意师弟。”
再怎么不喜谢长意,那也是师尊的儿子,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谢长意给谢树添麻烦,任何可能会让师尊烦忧的事,他都会替师尊一一解决。
“此事错不在你,长意也不小了,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做下的事承担后果,长意也不例外。”
看着咎无言神情明显的自责,谢树想了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并没有过于忧心谢长意。
谢长意做错了事,受到了相应的惩罚,是他自己的选择和应当承担的后果,与旁人无关。
“我知道了,师尊。”
咎无言从不会反驳谢树的话,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就顺从着点了点头,只要师尊不曾因此事烦忧便好。
但在目送着谢树走后,咎无言还是转身,走向了谢长意养伤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