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峦落下。
来到那条巨兽跟前。
“你看你，这么贪心，别人就取一点，你把人家能量池都刨见底了。”
虚弱的蓝瞳，巴巴地望着那个嗔怪他的少女。
这是具可以自动吸收能源的兽体，能源一沾便光。
“疼吗？”
艾峦轻抚巨兽脸上的灼伤。
乌眸溢满了泪水，满眼的心疼。
这下惨了吧，兽人都幻化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
说话间，已有无数人落到深渊底下。
奚霖已经没有了。
只有一条巨大的，长满浅蓝色鳞片，被火焰包裹，似蟒非蟒的兽，盘绕在能量池。
“是蛟。”
霖雪说着便走向艾峦，“其实我知道你是仅存的翼麟兽，可你曾知道，带给你翼麟兽族灭族之灾的真相吗？”
艾峦不愿回头，也不愿知道。
她不敢知道。
在坼汀大陆的时候，艾峦就已经意识到肃战有问题。
“他必须死，否则大陆还会重蹈覆辙，任何一个崛起的强族，都会跟你翼麟兽族一样，成为靶子，用来洗刷兽世的工具。”
霖雪的话，于旁人来说，听起来很模糊。
但艾峦知道，霖雪说的是实话。
从始至终，霖雪都没有撒谎，她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艾峦之前就怀疑过，肃战是阴谋，是清洗大陆的工具，让无数强者在一战之中丧生，重洗大陆强者规则。
让兽人们变弱。
让大陆变干净。
让游戏重新开始。
是啊，强者多了，大陆就动荡了。
让强者的数量快速地降低，乃至消失，唯有浩世大战。
天生具有战斗基因的翼麟兽族成了最好的靶子。
其余兽族群起而攻之。
霖雪不说，艾峦也猜到了，是有人操控了肃清大战，拿整片兽世大陆在下棋。
肃战首发的寅兽族沂宸也不是主谋，他也一样是个工具。
可艾峦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会跟落杉扯上关系。
“一千五百年前，兽世大陆第一次出现了这种生物，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落在北幽的一片冰川林里。”
霖雪知道艾峦不愿面对，但还是走到了艾峦跟前。
“沂宸收留了它，还替它疗伤，它痊愈以后，幻化为兽人。”
霖雪说着便看向那条湛蓝的蛟，喃喃道，“跟他一样，好看极了，不管是兽形态，还是兽人形态，确实很好看。”
“……”
艾峦听到这里，心里大致也有数。
那掉下来的第一条蛟，必定是落杉的生母。
“她非常聪明，运筹帷幄，寅兽族那个时候很强，可她让寅兽族变得更强，短短两百年，寅兽族不仅统治了整片极地，还兼吞了驳杂森林和畔阳平原，那些强族统统成了寅兽族的麾下，俯首称臣。”
艾峦恍然。
难怪落杉那么聪明。
单枪匹马闯进狼兽族的领地，一人便可撬动全局。
他随他母亲。
“她助寅兽族强大后，便蛊惑沂宸对翼麟兽族发起群战，寅兽族就是翘板的一端，翼麟兽族便是翘板的另一端，她借肃战，搅动兽世这片大陆，无数强者强尊在一战中丧生，消亡，重洗兽世规则。”
众人听了都震惊。
地下城的零，也垂下了眸。
沂宸都是被利用的，更何况是他。
他对翼麟兽族赤奕的那一点眷恋和执念，在蛟女那里，也不过是她众多棋子里的一枚。
她操盘全局，掌控人心，挑起矛盾，激发战争。
洗刷兽世。
蛟女确实可怕。
唯有那个少女，眸里只有回避。
“怎么，你其实早就知道了？”
霖雪诧异地看向艾峦。
她这个年纪，身边也没有跟肃战相关的人，她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我不知道……”
艾峦只是猜到肃战背后有个主谋，但不曾料到是个蛟女。
霖雪说，蛟女是从天而降的，会不会跟艾峦一样，真的不属于这片大陆，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的？
如果是，那蛟女真的是个顶级玩家。
“这些事我也是事后千年才终于捋清楚的。”
霖雪哪有蛟女聪明，她若当时就发现蛟女的意图，也不至于让肃战发起，更不会让寅兽族卷入困境。
“你来了，你提到北幽带有鳞片的怪，我就知道你说的是他。”
霖雪看着那条虚弱无力的蛟兽，心里不是滋味。
“所以蛟女掉下来的时候，腹中便有子了，沂宸瞒着我，肃战前还赶去畔阳，亲手把遗腹子交给鹰兽族的兀馗。”
霖雪喃喃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艾峦若是不来极地，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真相。
不过也是，蛟女聪慧，容颜绝世，她哪里看的上沂宸，也不可能跟沂宸生孩子，沂宸不过是她众多信徒里的一个。
霖雪说到这里，艾峦也终于知道，沂宸为何选择兀馗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却托孤。
原来不是沂宸选的，是蛟女委托的，是蛟女看中了兀馗。
鹰兽当时算不上名堂，故没有参战。
可即便当时不是强族，肃战之后，也必定速度崛起。
蛟女确实聪明，每一步她都想到了，连她孩子的未来，她也一并考虑到了。
“她成功了，肃战带走了无数生命，强者瞬间消失，所剩无几，强族也在一战之中，悉数消亡，不少还跟你翼麟兽族一样，直接灭族。”
如今这些高阶，不是及时避战，逃离肃战的席卷，就是后来慢慢升级的。
像零这样参战还有幸存活的，寥寥无几。
“你就不为你灭亡的兽族稍微考虑一下吗？”
艾峦别过头。
“你就没想过你的母亲是谁？”
艾峦低头。
别说母亲，翼麟兽上下所有人，都是肃战受害者，是蛟女翘板的尖端，自然也是被刺最痛的兽族。
“你试想一下，你的族人被无数敌人围剿，你们宇凌大陆被战火、血液和尸体占满，你的母亲作为翼麟兽族的战神，最后剩下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泪水不断涌落，啪啪滴下。
“她没法逃离，她只能战死，不能战离，她的尸体也只能留在宇凌大陆，这是你们翼麟兽的天性，由战斗基因决定。”
“显然，蛟女选择你们翼麟兽，不是盲目的，那是她精挑细选的翘端，你还觉得你现在守护的蛟是无辜的吗？”
霖雪的声音很温柔，但是质问的力量，却如此强硬，狠狠地击中了那个一直在回避的少女的心。
“落杉没有参与……”
艾峦哽咽。
“但他会成为下一个操盘兽世的人。”
“他不会……”
“他是蛟，蛟是邪恶的，他现在才刚刚化蛟，他很脆弱，一旦他成长起来，他就会变得很强大，他甚至还可能化龙，那是种凶残暴虐的生物，是没有兽人意识的。”
“他跟蛟女不一样……”
“他是雄性，他只会比蛟女更恐怖，他的力量也会变得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