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戎遣必然得罪执行大厦,但云肆渡有着那样危险的身份,又跟北洲有关系,肯定是最先被怀疑的那个。
同样会被执行大厦划进黑名单里。
到时候云肆渡只能选择他们。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
佩兰德·森以为云肆渡会被他的这句话激怒,已经准备好了被对方暴揍一顿的准备。
事实上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并没有。
因为云肆渡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劝你们不要自讨苦吃。”
“就连现在的我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云肆渡喝着甜腻腻的咖啡,最后一缕夕阳也逐渐被淹没在寂静的山岚后,火光的颜色在黑夜中彻底熄灭。
而灯光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有灼人的光在闪烁,“假以时日,他甚至有可能超过全盛时期的我。”
佩兰德·森看明白了。
那是兴奋和炫耀。
因为爱,所以云肆渡不惧怕比他强大的存在。
“你们想着怎么杀了他。”
云肆渡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如想一想怎么把他拉拢过去划算一些,至少不会再折那么多人进去了。”
且不说他的阿遣自己实力够强。
有他在,北洲的人永远别想对他的阿遣动手。
他现在不能跟整个北洲作对,但不代表以后也不能。
“好了,回去也劝劝纳兰佛予,他跟皇太子走得近,还勉强有点用,我暂时不会杀他。”
云肆渡起身往外走,只留下冷冽的话音还在佩兰德·森的耳边环绕,寒意刺入肌骨,“但不代表我会一直容忍他试探我的耐心。”
云肆渡离开了座位,戎遣也不再继续在窗前待着,而是走到门口等他出来。
云肆渡从旋转门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拥抱夜晚的冷风,就先被裹进了戎遣的外套里,温暖在顷刻间包围了他。
尽管今天已经问过很多遍了,但戎遣依旧不厌其烦,“渡渡,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嗯。”
云肆渡知道他想听什么,“我们回家。”
他以前总不懂那些人类为什么执着的想要一个家。
直到现在才明白。
原来万家灯火中有一盏为你而亮,是这么幸福的事。
这就是所谓的归属感。
——
昏暗的房间很大,只开着一盏床头灯,质感很冷的灯光铺洒在地面上,显得地板的温度更加冰凉。
邢虔上半身没穿衣服,一个大块头跪在床尾的地面上,脊背挺得很直,两眼望眼欲穿地看着坐在床头的人。
像只被抛弃的大狗狗一样可怜兮兮,“岁岁,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绝对不会再犯!”
云长岁靠坐在床上,单手撑着下巴,就着冰冷的灯光看书,苍白的侧脸一片漠然,像是根本不关心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只有紧抿起的唇昭告他不虞的心情。
邢虔跟云长岁相处了那么多年,看见他这个反应,自然知道自己是没说到对方想听的点上。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那岁岁只要肯原谅我,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云长岁放下了书,依旧没有看他,而是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药瓶,从里面倒出几颗白色的药丸,放进嘴里喝了一口水,仰头咽了下去。
不知是因为犯了病还是呛到了水,云长岁突然咳嗽起来,他向来不喜欢发出很大的动静,因此就算是咳嗽也是压抑着,声音低沉发闷。
邢虔几次想去给人拍背,但都被那没有一丝感情流露的眼睛给吓得不敢动了。
云长岁咳得眼睛都红了才停下来。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又喝了一口水,才终于开了口。
“邢虔。”
云长岁说:“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是吗?”
“不不不!”
邢虔赶紧摇头否定,语速飞快,就怕迟疑一秒惹人更加生气,“岁岁当然可以管我,我也只让岁岁管!”
云长岁又说,声音轻的不像话:“那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邢虔耳朵都竖起来了,因为两个离得有点远,他还得探头,才能把对方的话听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但这次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憋了一会后没憋住,难得倔强地反驳道:“可云肆渡他说要断你的药,我这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你推到死路上吧!?”
“这就是你擅自把我们的秘密说出来的理由吗?”
察觉到他的不知悔改,云长岁冷了脸色,他站起身走向邢虔,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人终于弯下去的脊背。
云长岁再也隐藏不住生气,“我只把这件事告诉了你,亏我那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他倒是想断了药,这样云肆渡就再也不用受那些人的掣肘,他也不用继续拖着这条贱命苟延残喘。
只是单死他一个就够了。
可邢虔千不该万不该在佩兰德·森面前说出他们的关系,那是禁忌,是云家和地下研究所达成不可告人交易的禁忌。
如果这件事被有心之人知道,到时候牵连到的就不只是一个人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不是不让你说吗,你懂什么啊?”云长岁越想越气,抄起一旁的软鞭就朝邢虔的后背抽了过去。
这种软鞭抽起人来很疼,但是不留痕迹,看起来也不可怖。
云长岁就这么抽了两三下,尽管看不见伤痕,但手还是忍不住发起抖来。
可邢虔越打越嘴硬,他忍过一阵的疼劲,头也不抬地吼道:“我懂,我什么都懂的!”
云长岁打人的力度更重了,满屋“啪啪啪”的声音,持续了五分钟才停下来。
“这是我欠云肆渡的。”
云长岁打累了坐在床尾,将手里的软鞭丢在地上,无力地垂下头,略长的头发散落,露出了他脆弱而又苍白的后颈。
他是那么虚弱,却又那么坚强,像是雪中仍旧独立的寒梅枝。
如果没人能闻到那大雪中最后一缕馨香,那就永远不得见了。
他说:“我活的够久了,就算死也是应该的。”
邢虔半点听不得“死”这个字从云长岁嘴里说出来,他猛地抬起头来,双眼因为愤怒和害怕发红。
朝着云长岁吼道:“可明明是他抢了你的身份啊,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争不抢,真以为所有人都会心疼你吗!?”
看来这次是怎么也教不好了。
果然,以前种种不过是邢虔想听话,只要他不想听,谁都管不了他。
云长岁咬了咬牙,强忍住落泪的冲动,闭了闭眼说道:“你走吧,我以后不会管你了,我错了,其实我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分别。”
邢虔却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来到了他面前,男生的影子在地上拖出去很长,那张脸阴沉而强势。
他的声音像是噩梦中最深的梦魇。
“那以后换我来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