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城,某大厦
寒城的夜空还是灯火阑珊,红灯酒绿。
十八层高的楼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双凌冽的眼睛冷冷的凝望着这座繁荣热闹的城市。像一只雪鹰站在高雪之巅,俯视着他眼前的大地。可是,他的目光更像是穿透那雪山,眷恋某种神秘的地方。
寒城的冬天,越来越冷。就算不下雪,只是微微落些雨,也冷得让人透骨。那些冰冷的闪烁着,照耀着的灯光,让这个城市陷入一种无法言说的孤寂。
一个满头白发,身形微偻的老人,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怀中轻轻抱着一只黑色的闭着眼的小狗,或许是闻到了陌生的气味,警惕的睁开了明亮的眼睛,死死的看着眼前一袭黑色长大衣的男人。老人看了看它,安慰似的轻轻拍了一下它的头。
“先生,您还有什么要带给小少爷的吗?”
老人看着望着外面一声不出的人,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开了口。只见面前的男人听完他说的话,微微晃了一下身体。然后,还是没开口,房间又陷入了开始的那般安静。老人叹了口气,或许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老黎。”
男人终于是开口叫了一下他的名字,他像得到什么似的,脸上马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恭敬谦卑的微微低下头,答了一句
“在!”
“回去,多多注意身体!让他好好学习!”
面前的男人,还是没转身,简单的话语里也听不出一点情绪。老人想了想,想再说些什么。面前的人却又缓缓说了句
“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吧!”
“先生,小白少爷他.....”
他想说他怕是什么都不要,只是他要的你或许是给不了了。但是,看着外面的雨落在玻璃上,缓缓滑落,留下一天天痕迹。男人望着窗外,沉默着,不再多说一句。他只能低低说了声
“是,我走了。您保重!”
“去吧!”
老人看了一眼自己面前静静站着的人,纵使他心里有再多想说的话语,还是悄悄放在了心里。这十二年,他和他像陌生人一样,可他们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呀!
人心,是最看不透摸不着的东西,也是最让人渴求的。
老人没再多说一句话,抱着怀中的小狗,一步一步缓缓出了门。他站在门口的时候,还深深看了一眼落地窗前的人,他的面前是灿烂的灯火,可是抬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老人缓缓关上了门,在那个遥远的小城,还有个他看了十几年的孩子。
等老人离开了很久,男人才缓缓转了身,他的眼里不是刚才的平淡,冷漠,而是让人动容的无奈和愧疚。那个孩子,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却也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人。他不喜欢他,可他却对他满怀愧疚。
十二年前的那个雪天,才六岁的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一副站在一群大人的面前。他以为他会像平常的小孩子那样,站在他身前,哭着问他要他的母亲。可他,没有。雪下得很大,覆盖了墓碑前的花圈,模糊了墓碑上那个女人的脸。
他就冷冷看着那个孩子,六岁的付方白拿着一朵白色的菊花,轻轻放在那个女人墓前,小小的身体上,落满了白色的雪花。他的父亲心疼的走上前,牵起了孩子的手,想放进怀里捂捂。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眼前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微微一颤。
那个孩子,将他的手从他的爷爷手中挣脱了出来,仰起小小的脸庞,看了他一眼,在众目睽睽下一步深一步浅的离开。那个眼神,很冷漠,很倔强。可是,却在那刹那间,他在他六岁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大雪纷飞,他高傲的儿子,小小的就成了他的模样。可他,第一次,对那个女人感到深深的愧疚和不安。
付方白点燃了一只香烟,放在手中静静的看它慢慢燃着,却是迟迟未放到嘴边。外面的雪不下了,可是,寒意一点没有散去。
他将烟扔进旁边的黑色垃圾桶里,冷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座机。
那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例行公事般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连问都没有问一下他要不要回去过年,果然,他从来没把他当过自己的儿子。想到这儿,他少见的冷笑了一下,幸好,从十二年前开始,他就再也没对他有过期待。他打开了手机,冷冷的看了一眼信息。
这场雪,就算下了十二年,也不能掩盖有些真相。那个女人在六岁前对他呵护温暖,她的一颦一笑。到后来,她看着自己偶尔露出的厌恶,还有绝望,甚至是暴怒,嘶吼,到如今,他都还历历在目。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跪在你的面前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