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虞穿着一身蓝色锦袍,金线绣的云纹繁复华美,腰间配着昭帝给她的那块龙佩,颀长的身躯和劲瘦的腰身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戴着银色发冠,搭着绣有仙鹤的灰色抹额,一张脸被衬得极为俊逸精致,还拿着一把折扇。
好一个公子人如玉,翩翩少年郎!
在明媚的春光下,瑄王的目光根本移不开,久久地、深深地紧锁着宋令虞,心口蛊虫的啃噬疼得他胸膛发颤,但同时也有一种兴奋感。
“令虞……”瑄王的喉结滚动,嗓音已然喑哑,压抑着渴望,以及嫉妒。
这样的令虞若是出去了,一瞬间会让多少姑娘们为她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对她魂牵梦萦?
她不应该举办春日宴,更不应该如此精心打扮一番,给别人看。
这样的令虞给他一个人看……瑄王的心里涌出了很多卑劣和病态的念头。
“王爷?”宋令虞察觉到瑄王的异常,走上前喊了一声,顿时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侵略性。
瑄王浑身都透着滚烫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如此强势浓烈,令人心颤。
不过她没有退,这两个月她和养伤的瑄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是哄好了太子,瞒着太子去看望瑄王的。
她不能一直和太子在一起,要不然气运值不够,就面临着暴毙。
即便有半芙几个人也不行。
她得吸取瑄王的气运值。
瑄王回过神,背在后面的一手紧握成拳头,好不容易才压住那些邪念,却仍然抬起手握住了宋令虞的胳膊,不动声色地把人拉近,几乎入了怀。
他低着头,身高差的缘故,就在宋令虞耳畔说着,“春末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你穿这么少冷不冷?不要只讲风度,再添一件大氅吧。”
宋令虞:“……”
有一种冷,叫瑄王觉得她冷。
宋令虞只得披上瑄王从身上解下来,拢到她肩上的披风,看到自己的气运值飙升,呼吸都顺畅了。
宋令虞的目光落在瑄王的腹部,“王爷,你的伤如何了?”
“这点伤对于本王来说不算什么。”宋令虞的关心让瑄王的目光灼亮狂喜。
“令虞,其实本王知道你的恨不是一刀就能消除的,你可以再捅本王几刀,开心的时候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只要能让你解恨。”
“本王宁愿自己痛,也不要你为那件事郁郁寡欢,有了心病。”
堵不如疏,他不避讳前世,宁愿让令虞的怨恨都发泄出来,也不要跟令虞虚情假意,二人之间只有防备猜忌和算计。
他宁愿令虞直接找他血债血偿。
瑄王神色中的病态在告诉宋令虞,他这话一点都不作假。
宋令虞握了握扇子,别开目光道:“王爷,我们去宴会上吧。”
“等等,本王想送给你一个宠物玩。”瑄王抬起手指作口哨。
紧接着宋令虞就看到一只巨大的猛禽从天空中飞了过来,两个翅膀完全展开竟然有两米多,覆盖下一大片阴影,那气势像是能把人的天灵盖都给掀开。
它卷起了一阵风落到瑄王的右肩上,站在那里也有一米高,看着体重绝对超过了二十斤,爪子有人的手腕那么粗,强而有力,连钢板都能刺穿。
不过它头上长了根毛,从侧面看帅气威武,但从正面却呆呆傻傻的,软萌可爱。
“这是一种雕,叫角雕,也叫哈比鹰,被称为空中猛虎,是本王让人驯化好的,平日既可以保护你,也能为你解闷取乐。”瑄王拽着角雕头上的那根毛,给丢到地上。
“令虞,你可以摸摸它。”
宋令虞确实有点喜欢这只雕,便抬手摸了摸。
毛发很顺滑柔软不说,这雕还对它180°歪了歪头,乌黑灵动的眼斜视她,更加呆傻了。
“臣平日要喂它什么?肉吗?”
瑄王示意那个训鹰人上前。
训鹰人便给宋令虞介绍起来,“大人,角雕生活在热带雨林里,巢穴在40米高的树上,大到能轻松躺下一个人,过着一夫一妻的生活,平均二到三年才会繁殖一次,会采摘一些新鲜带毒的树叶,驱赶蚊虫,还能保护幼鸟。”
“它会抚养幼鸟将近两年,这个过程平均需要200只猴子或者树懒,喜欢捕捉鱼类和飞禽。”
一夫一妻,抚育孩子,宋令虞去看瑄王。
瑄王目光微深。
宋令虞觉得自己隐约猜到了瑄王心里所想,心下嘲讽。
他已经娶妻了,还跟姚氏圆了房。
姚氏怀了孕。
在原文里,他后宫里有不少嫔妃,说一夫一妻未免可笑。
宋令虞想到嫔妃,忽然记起来梦里宋崇渊逼着瑄王娶了宋令怡。
那是在瑄王登基后,距离现在还有一年。
宋令怡会不会在今天设局?
如果会的话,那么倒不如借瑄王这把刀,在今日报了宋令怡推妹妹下湖之仇!
训鹰人还在说着,“不过这是驯化后的,属下平日会负责它的吃食和住所,大人只需拿它取乐,做护卫即可。”
宋令虞点头,说了一句冷笑话,“那以后本官就叫它雕兄,它能当本官的坐骑,带本官飞到天上吗?”
训雕人:“……”
那怎么可能!
这又不是射雕英雄传的武侠,或者修仙世界,人能一屁股把它坐死好吗?
但训鹰人感觉到瑄王射过来的目光,后背直冒冷汗,硬着头皮道:“属下会训练它,大人给属下一些时间。”
宋令虞让丞相府的下人去安排训鹰人和角雕的住处了,再次往前面的宴会上去。
谁知瑄王忽然弯下腰,按住腹部,发出了一声闷哼。
宋令虞为了更多的气运值,只得去扶瑄王,“王爷可是伤口复发了?臣让黑一送你回府吧,你得养着,再者,臣的春日宴你若是参加了,那些贵女们怕是都对你趋之若鹜了。”
“好,那本王便不去了。”瑄王的胳膊压着宋令虞的,闭着眼,额头上冒出冷汗。
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的接触,让他用上了多大的自制力。
“本王疼得厉害,怕是撑不到回府了,令虞,你扶着本王到你房中躺一会儿好吗?”
宋令虞目光里闪过一抹幽冷,应着瑄王,便带着瑄王去了她的房中,没有让人跟着。
她自己把瑄王安置在了外榻上。
瑄王躺在上面,闭着眼,手却拉住宋令虞的袖子,乌黑浓密的睫毛被冷汗打湿,如雨中的花,话语里带着可怜,“令虞,你能不能陪本王一会儿?”
“等本王睡着了,你再走好吗?”
有时候,男人比女人还要魅惑勾人。
尤其是撒娇的男人。
宋令虞抽出自己的袖子,忽冷忽热,搞得就是瑄王的心态,“是,王爷为君,王爷的命令,臣自然会遵从。”
瑄王的心如同被一刀刀凌迟着,紧咬着牙,闭着眼只当没听见。
宋令虞坐到了外榻的边缘。
春天明媚的日光从窗外洒进来,把人身上照得暖融融的。
大概是春天最容易犯困,宋令虞不知道瑄王有没有睡着,她竟然闭上眼睡着了。
瑄王却在这时睁开眼,目光里一片清明,伸出胳膊搂住宋令虞,把人放在榻上。
瑄王侧躺着,让宋令虞枕在他的臂弯上。
他一只大手落在宋令虞的后颈,另一手抬起来,小心翼翼,不太敢触碰似的,许久才落到宋令虞的脸上。
瑄王从宋令虞的眉、到眼,鼻子,唇瓣,一一描绘着,无比的怜惜,珍之重之,神色里充满了痴恋和偏执。
他故技重施,让宋令虞昏睡过去,是想这般看她、轻抚她的眉眼,抱她在怀里,也是要破坏她的选妻宴会。
他不允许宋令虞成亲生子。
以往宋令虞不爱他,现在宋令虞知道了原文,更不会爱他了。
但不爱他,她又能怎样呢?
那个时候他后悔给宋令虞下绝情蛊,现在,他那么卑劣地庆幸自己给宋令虞下了绝情蛊。
只要有这蛊在,宋令虞就不能背叛他,去帮助湛淮晏除掉他,更不能像原文里那样跟湛淮晏颠鸾倒凤。
他这辈子得不到宋令虞的爱,旁人也别想得到,这就足够了……心口的疼痛让瑄王双目赤红,生不如死。
他却不压抑着渴望,宁愿折磨着自己,在这一刻任其汹涌。
瑄王的脸凑近宋令虞,贴着她,额头上冒出汗,后颈的青筋凸起。
他的薄唇落到宋令虞的脸上,低声病态地喊:“令虞、令虞……”
瑄王去了宋令虞的寝卧,打开装衣服的箱子。
他只想捱过那无数个对她魂牵梦萦,辗转反侧的夜晚。
即便那样会让蛊虫发作,让他痛不欲生,但那种满足足以抵消。
他在所不惜,宁可疼到昏厥,折寿短命,也要对令虞如痴如狂。
瑄王如采花贼般翻找着宋令虞的衣物,然后就看到了一些白色类似纱布的布条。
瑄王疑惑地拿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又嗅。
那不是熏香或是皂香,应该是令虞本身的体香,让他的神魂都震颤了。
瑄王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已足够让他借此思念宋令虞。
他便藏进胸口。
墨云走进来,简直没脸看瑄王那样子,低声提醒,“王爷,我们去宴会上吧,恐怕太子要过来一趟。”
瑄王眸色森寒,湛淮晏应该跟他一样,不希望宋令虞现身在春日宴上。
他就不用担心过来的湛淮晏会叫醒宋令虞了,恐怕湛淮晏也会给宋令虞用迷药呢。
瑄王走了出去,让墨风在暗中注意着,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宋令虞出了院子。
而他出现在春日宴上,那些贵女就如同狼看到了肉,都对他扑上来,哪还有宋令虞选妻的份?
今日,他出卖色相牺牲一下自己,能破坏了春日宴,也值了。
*
太子亲自驾临女子的后宅、一个姨娘的院子,这让郑姨娘受宠若惊,连忙带着院子的全部人去迎太子。
太子没让郑姨娘行礼,虚抬了一下胳膊,喊得是岳母。
然后他留了郑姨娘的心腹婢女和自己带的黑三在场,他就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对郑姨娘说着。
“殿下叫妾身在春日宴上假装见红,陷害当家主母?”郑姨娘听了太子的话后,脸色白了白,生性软弱的她下意识摇了摇头。
太子一身华服,气质尊贵,肩背笔挺端坐,两手放在膝盖上,仪态绝佳,“不是让岳母陷害钱氏,而是揭穿她的罪行。”
“岳母,数月前,是钱氏给宋三小姐打通了各个关节,她的嫡女才能把阿凝推入湖中的,孤想让她们母女二人双倍奉还。”
郑姨娘眼眸一颤,猛地看向太子,“是……”
要不是凝姐儿被宋令怡推入了湖中,凝姐儿就不会被孤魂野鬼占了身子。
过去宋夫人和宋令怡没少害她们母女三人。
“岳母可知钱氏一直在背后扎你们母子\/女四人的小人,包括你肚子里的将才儿子,你若是现在不找机会除掉钱氏,难道还留着她们,让她们以后害你的将才儿子吗?”
什么?太子的这话让郑姨娘手脚发凉,原本性子很淡的她,在这一刻被激起了愤怒和恨意。
她善良软弱,不曾有过害人之心,过去那些年一直对主母恭敬有加,可人善被人欺啊!
既然钱氏不仁,那就不要怪她为了自己的儿女,变成一个恶毒狠辣之人了。
她的虞哥儿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往后都是步步凶险,她不能再人淡如菊,要儿子庇护她了。
她已经靠儿子躺赢到现在了。
身为母亲,她应该保护自己的孩子。
就算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她也应该竭尽所能,为自己的孩子们遮风挡雨!
郑姨娘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不过,她试探着太子,“但是必须在今天吗?今天是虞哥儿选妻的日子,妾身不想破坏了。”
“孤就是要利用今天这样的场合,才能叫钱氏再无翻身的余地,让岳父弃了她这个妻子。”太子垂下眼,面上有一丝抱歉。
“孤也不愿破坏了令虞的选妻宴,就等宴会刚结束的时候,再实施我们的计划。”
但其实,他安排麟儿“冲撞”郑姨娘。
这个时间,他来决定。
郑姨娘心里呵呵,太子和瑄王的心思,虞哥儿已经猜到了,不介意他们搞破坏。
反正虞哥儿的妻子已经内定了霍四小姐。
宋崇渊从内阁回来,直接就到了郑姨娘的院子。
太子听到他的脚步声后,不指望大奸臣给他行礼,他反而弯下腰,对着宋崇渊一拜,“女婿问岳父大人安。”
“看看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现在熟练的样子,真是让本相心疼啊。”大奸臣勾了勾唇,两步走过去扶住要对他行礼的郑姨娘,低声在郑姨娘耳畔问了一句。
“早上本相走后,我们的将才儿子有没有闹你?”
郑姨娘现在能很自然的,把自己的胳膊压在宋崇渊的臂弯里了,唇畔含着笑道:“ta一直都很闹腾,拳打脚踢的,不过妾身没有感觉不适,只有为母亲的满足和幸福感。”
现在她有孕近七个月,孩子的胎动便越来越强烈,比起两个女儿,这个孩子好像有使不完的牛劲。
湛·卑微·淮晏接了一句,“照岳母这么说,孤觉得必定是个儿子,还是将才。”
这话简直太取悦大奸臣了,一向稳如老狗的大奸臣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太子差点脱口而出说得好,有赏。
结果一顿,他脑子没转过来,就变成了,“你和太子妃成亲也有七八个月了,要加把劲了,总不能本相的外孙跟本相的儿子差不多大吧?”
哦,他的第一个孙子,已经比这个儿子大一岁多了。
以后他和郑姨娘生更多的话,岁数都比孙子们小,想想他就很,为老不尊!